一线跨越（5）
05、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吴锐连说了好几个等一下，他就像被钉在椅子上了一样。“我没有答应你要和你一起打直播！”
“为什么。”吴灏反问，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解。“我会送你那个叫‘puzzle’的账号，然后我这个直播号上所有的收入都可以给你。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他边说着，边用他显得颜色略浅的眼睛打量吴锐。“你狠穷。”他说出了一个事实。
吴锐第一百零一次感到他完全不能理解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到底在想什么。他发觉自己与吴灏间的代沟，吴灏这任性自我的样子，好像一个顽劣，却没有正真坏心的弟弟，让吴锐生出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感觉。而且他还说的那么对，自己确实是很穷。吴锐甚至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听到吴灏说，把直播平台的收入都给他的时候，他狠狠地心动了一下。但终归还是自己那无用的自尊心比较贵，吴锐拒绝了吴灏的邀请。
有那一么几秒钟，吴锐也会有点心疼吴灏，甚至还有点不可思议。吴灏是谁，这年两比赛最亮眼的明星，这样的明星到底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一直来踢自己这块早就破破烂烂的铁板。
吴灏看挽留吴锐不动，终是放弃了劝说，表示要开车送吴锐回宿舍。吴锐没有拒绝，他现在又累又疲倦还觉得有点癫狂，他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坐对回去的公交。
吴锐无言地在副驾看着窗外。吴灏似乎在赌气，边开车边偶尔用余光观察吴锐。密闭的车厢内，毫无任何可供交谈的话题，只有吴锐偶尔给吴灏指明一下路线。
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吴灏终于憋不住了，他有点绝望又有点灰心地说：“现在签我们战队可是有大优惠的。特别大特别大的优惠。”至于是什么优惠，吴灏根本说不上来。从开始打职业比赛到现在，吴锐可真是头一遭听说签战队还有什么优惠的，又不是商店打折促销。他虽搞不懂吴灏到底为什么一直要缠着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吴灏嚣张跋扈的性格，可是对于要签自己这件事来说，吴锐是非常非常感激的。至少吴锐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吴灏来说是个有价值的人，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刻。
吴锐从跑车上下来，吴灏就坐在驾驶室没动。即没道别也没说别的话，似乎也没有走的意思，就那么呆呆坐着。谁都能看出他的沮丧。吴锐看过吴灏的比赛，没见过吴灏输比赛的时候有这么沮丧过……不，吴灏基本就没输过几场比赛，他是天之骄子，现在还不知失败滋味。
吴锐看着这样的吴灏难受，他不喜欢看到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沮丧，又觉得吴灏这难受似乎是自己造成的。思来想去，没办法只好从自己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上取下一个已经用旧了的挂件。这个挂件年头久，有历史，并且限量。现在北狐工作室纪念某一个赛季的冠军队伍，就会做出这个队伍夺冠时候使用的英雄出冠军限定皮肤，并且拿来广泛销售，而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做周边，JC夺得国内王者杯冠军的那次，北狐工作室出了限量1万个的冠军纪念手机挂件。一个英雄只有2000个，虽然那个时候这个游戏不像现在这么火，但是各路粉丝仍是为了抢这些挂件，个个抢的头破血流。吴锐自己作为JC的队员也只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挂件——锁魂者。
这个挂件年代太久远了，即使当时被热抢，现在看来似乎也早已无人问津。两片薄薄亚克力塑料板里面夹一张Q版作画的锁魂者图像，这样的玩意儿作为纪念冠军的纪念品，不免显得太寒酸了点。现在的冠军皮肤基本两三百块一件。吴灏去年夺冠时候用的暗夜猎手，这个英雄出了一套效果极为酷炫的“电子战猎人”皮肤，一套皮肤888块钱，全球限量20万个，上架5分钟内就被抢完，剩下一群拿着钱买不到皮肤嚎啕大哭的粉丝。
吴锐犹豫了一下，这个锁魂者挂件连边角都被磨损地太过厉害，他觉得拿不出来手，可是他一无所有，也拿不出别的什么东西了。
吴锐思考着怎么表示感谢，还不等吴锐说话，吴灏的长手就从车里面伸了出来一把夺过了那个挂件。
“你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账号我的电脑打游戏，最后还坐我的车。你就用这个小破挂件来抵债吧！”
吴锐很是无语地看着吴灏死死抓着那个陈旧的锁魂者挂件。吴灏脸上的表情可不像他说的那么“不屑”，他仔细打量着这个时日已久的物件，平时一派冷酷的脸上露出像小孩子终于买到自己喜欢的玩具的那种满足神情，看了半天之后很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么喜欢就送你吧。不管如何，谢谢你收留我。”
吴灏的眼睛明明还在笑，手中也静捏着挂件，嘴却要硬生生扳下来：“也没多喜欢！”而后还要接一句：“把你电话给我。”
“什么？”
“把你手机号码给我，如果你突然想明白了，要加入我们战队，你找不到我怎么办？我是为了你好，把你号码给我。”
吴锐感到非常无奈，却又觉得没办法，没办法的同时还隐约感到了一丝温暖，这是种诡异的不可抗力。是不是明星选手都这样，自带风格，光芒万丈，特立独行，而后把别人也卷入这种步调之中。吴锐想到吴灏打游戏的风格也这样，一个狂妄自大却又天才敏锐的ADC。他打游戏的风格让人既瞠目结舌又无可奈何。在吴灏眼里，SST的辅助选手好像就是一个摆设，想起来得时候和辅助配合一下，没想起来的时候就彻底把辅助英雄给忘了。被敌人追的时候，吴灏也从不狼狈，对手追着吴灏，追到最后被吴灏残血反杀的例子比比皆是。什么团队、大局观、配合之类的关吴灏什么事？他就是要秀。
他秀着秀着，就把SST战队，带到了冠军的位置。
“快点啊！”吴灏不耐烦地催促着。“号码！”
吴锐看着他，像是死了心，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