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河流

“只是在记述百孔千创的个人主张”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往往是那些善良的愿望,把人类带入了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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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下)part 1

***OOC,文内除A瓜其他均为化名。圈地自萌,请勿上升真人。

特别感谢   @沈钰gyoku  提供的灵感。


06

离甜瓜被揍24小时有余,他的左眼依旧张不开。

昨天晚上看急诊的医生说甜瓜没什么大碍,没想今天一早,红半半倒是比什么人都上心,他很早就来到甜瓜酒店房间门口,手上提了一个看起来就特别昂贵的果篮。连哄带骗地把甜瓜骗到了医院,红半半已经联系好了医生,甜瓜一到医院直接做了检查,检查了半小时,医生给甜瓜左眼稍微做了些处理,外表看起来就像贴了块黑布,之后就把“独眼龙”甜瓜“赶走”了,说是没什么问题,好好休息就行。就算甜瓜心里对红半半的为人还存在很大的怀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办事做人明面上实在是妥帖,情商不知道比自己高出几个台阶。甜瓜和红半半一起走出医院,便在门口一眼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那身影戴一个黑鸭舌帽,倒是没有戴口罩。爱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靠着墙壁站着,一边手抓着手机,另一边手提着一袋便利商店的袋子,甜瓜用朦朦胧胧的视线去看,里面似乎有包子、馒头、油饼和牛奶。爱丽发现他们后,就冲他们走过来。

“吃早餐了吗?”爱丽在甜瓜跟前站住,低头看他。那目不斜视的样子,好像红半半根本没站在旁边。甜瓜就呆呆看着他,心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顿狂跳。

红半半对爱丽这种明晃晃的冷落并不在意,他右手直接拉开那薄薄的一层塑料袋:“哟,这热牛奶怎么就一瓶啊?”

爱丽继续对红半半的问话也充耳不闻,但对甜瓜说话的口气倒算得上十分温和:“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甜瓜受宠若惊,一时之间竟然如被雷电霹身,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红半半伸手进袋子里:“这个是不是奶黄包啊,我可爱吃奶黄包了。”

爱丽想阻止红半半,但是对方更快一步,直接把用一个纸袋子装的白胖包子抓在手上。笑眼眯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从别人手上抢到的东西更好吃。”说完话,他倒没有真的那么不识趣把包子吃了,反而是把那个热乎乎的包子塞进还呆呆楞楞的甜瓜手里,冲爱丽说:“狗爱丽,你看你把甜瓜给吓的,都傻了。”

甜瓜用了两只手抓那个包子,透过指尖感受到了食物的热度,也能闻到这份早餐散发着一股简直要让他晕眩的甜蜜奶黄香气。他迷迷糊糊,一瞬间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爱丽把温牛奶拿出来,甜瓜就一副如坠天堂的迷蒙表情,乖乖地接下了。

这种大概是做了个美梦的感觉,甜瓜只保持到了酒店大堂。十点多的时候,甜瓜拿着装着早餐的塑料袋,跟在红半半和爱丽后头回到的酒店内。楼上迎面走下来黑老板和我不管,我不管一向眼尖,声音又大,一声:“甜瓜你眼睛怎么了?”喊地半个大堂都听得到。黑老板则快步跑到甜瓜面前,脸色已经有点变了:“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一路上都显得呆呆傻傻的甜瓜,这下反应倒是很快,抢在红半半和爱丽面前说:“昨晚我去游戏厅玩,我被那个打拳机给揍了。”

黑老板跟见了鬼一样看着甜瓜,声音拔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度:“你去游乐园玩?昨晚?”他边发出刺耳的问询,眼睛跟刀子一样各扫了爱丽和红半半一眼。顿了一下,黑老板把声音沉下来:“那你现在这左眼有事没有。”

“没有没有,能有什么事啊。我身强力壮来着。就是被玩具揍了一下。不打紧。”

黑老板的眼神刺过来,甜瓜并不敢对视,立刻垂下了脑袋,像是在研究地毯上的花纹。

黑老板又问:“去医院了吗?”

甜瓜把脑袋垂地更低,乖乖地回答:“嗯,去了。医生都说没事。”

“你没事当然最重要。”黑老板压下声调慢慢地说,甜瓜听着这句话把肩膀都缩起来。

在甜瓜看到黑老板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有了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泛滥在他身体里的那些不具名的正义感、英雄主义,对爱丽那股说不出的崇拜和钦佩这一刻像海潮退潮一般,退地一干二净。他开始逐渐恢复的理智向他疯狂敲响了警钟:你的眼睛受伤了,那线下比赛要如何是好?

甜瓜知道黑老板虽然长得并不和善,但所到底骨子里却是个即使吃了亏也会自己认栽的老好人。甜瓜也知道,有些话其实当下,在那个楼梯间,在那个场合,黑老板本来可以说,本来可以问,但是可能出于心软,这个一直以老大哥身份自居的主播最终什么也没问。黑老板让甜瓜去房间里洗漱整理清楚之后,到楼道口我不管的房间集合。从英雄主义的梦里睡醒的甜瓜,全身冰凉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立刻就动身了。

甜瓜坐在床沿,正对着自己战队的其他四名主播,我不管和主玩屠夫的清宴在吃泡面,黑老板正背向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抽烟。另一个人类玩家正在看手机,并没有抬头。

有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房间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知道谁把电视开了,新闻联播的声音合着满屋子的藤椒牛肉泡面味在飘荡。黑老板站在窗边又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了几分钟,像说给自己听一样,声音不大:“其实能小组出线就挺满足了,本来我们几个也不是第一梯队的。”

甜瓜看黑老板一眼,心里又酸又辣,不是滋味,却并没有胆子接上一句话。

“事情这样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反正甜瓜眼睛没事就行了。TMD一看就是被人揍的。”我不管把泡面汁喝了个精光,站起来把脸凑近甜瓜,围着他走来走去。甜瓜心虚地别过头去,我不管就又换一个方向凑过来。

“你自己看看,看看。”我不管的手指指着甜瓜乌青的眼圈:“什么游戏厅,打拳机……我差点没当场笑出来。你倒是带我去见识见识能把人眼睛打成这样的打拳机。”

我不管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主播也开始加入了调侃甜瓜那蹩脚谎言的队伍,甜瓜被他们说的脸一顿红一顿白一顿紫,末了,我不管一屁股坐到了甜瓜的边上,突然拔高了声音,半嚎半喊:“说!”甜瓜被吓了一跳。我不管接着说:“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揍你的!我们哥几个去把他头打烂!”

甜瓜简直想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塞进被子里。我不管就坐在一旁,用自己的手肘时不时怼甜瓜的侧腰几下,甜瓜虽然觉得不胜其烦,但由于此时此刻实在是太过于理亏,也只能咬着嘴唇受着。

“行了行了。”黑老板总算看不下去了,说了我不管几句:“你没看见人甜瓜不想说嘛。都说了是打拳机了打得了。你要想玩,自己也去找台这种打拳机,不过记得把两边眼睛都给打对称了。”

我不管听完黑老板的训斥还是笑嘻嘻,从床沿上起来之前,还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样,神神秘秘地靠近甜瓜:“是不是红半半那伙人揍的?昨晚我看到他们几个在大堂那了。”

甜瓜天生不擅长骗人,他赶忙把脸别到了另一边,瓮声瓮气地回答:“真,真不是。”

我不管笑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听魔性,但其中并没有什么责备。

甜瓜在这个房间里就呆了一个多小时,然而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少有这么缓慢的时刻。他分分秒秒都如坐针毡,因为这间房里竟没有一个人责备他。谈到他的眼睛,那群队友说,眼睛没事就好。谈到比赛,屠夫玩家则表示自己也可以玩人类,屠夫比机场,再换做人类比几场就行了。这样无言的温柔与体贴,简直犹如一场缓慢却绵密的酷刑。

“真的很对不起。”甜瓜说。他说话的时候头还是低着,他只能用视线注视着地面上一双一双塞在拖鞋里的脚。

“说什么呢!”黑老板立刻说,还拍了甜瓜肩膀一下:“又不是你的错。要说还得怪那台打拳机。是吧。都是打拳机的错。下次你没事别再去玩什么打拳机了。”


晚上,甜瓜依旧怏怏不乐,他甚至都没胃口去餐厅吃饭。这一整天他除了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就是用还有视力的右眼观看了第二轮可能会遇到的对手的视频,并在群里和大家做了分享。他知道这其实也没什么用,比起能帮上大家忙,可能更多是一种对于内心负罪感的自我慰藉。大概到了半夜,饿了一晚上的甜瓜实在忍不住想去酒店外的小卖部买点泡面。他选择从安全通道走是因为不想在电梯里碰见任何人,不想打招呼,不想对话。结果甜瓜一靠近通道的门就听见走道里传出来一个声音。甜瓜感到自己来这个线下赛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怎么走道哪里都能撞见别人的秘密。甜瓜正扭头想走,却发现在里面打着手机的是黑老板,他自我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凑近了身子去听。楼梯间里的声音并不大,却也能让甜瓜勉强拼凑出一些句子。

黑老板先说:“那事情已经这样了呗。”

甜瓜心下隐约觉得,这事情便一定是自己眼睛的事情了。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要去怪他吗?哪有一个吃这个饭碗的人会故意去弄伤自己的眼睛!”

“哎呀……一轮游就一轮游嘛。起码小组出线了对不对?”

“……接下去淘汰赛,我看就悬了。清宴要玩两个角色,他说是说没问题。但是对面又不是排位路人都是顶级的玩家,而且是组织好的,训练过的。”

“反正我看不乐观。”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甜瓜闻到了楼梯间里飘出来的烟味。这种烟甜瓜闻着陌生,黑老板很少抽这么气味这么冲的类型。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

“当然我早上一看到甜瓜那眼睛。生气啊!换你你不生气?不是我说,那一瞬间我都气疯了你知道吗。我脑子里都是,这小子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大家好不容易出线了,这个节骨眼把眼睛搞成这样。而且那么一大早,他和红半半还有那个屠皇爱丽一起从外面回来。眼睛一看就是刚处理过的。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被游戏厅的打拳机打的。我真的一口血都要吐出来。后来今天甜瓜到我不管房间去,我们几个开小会。我不管带头问了半天,甜瓜也没说是怎么回事。肯定就是咬死了不说了。”

“………………这,你这么说可就有点……甜瓜不是那样的人。什么无间道之类的,他可玩不来。他撒谎都撒不溜。你知道他,他会这样咬死是因为什么吗。就是傻懂不。他平时就这样,傻憨憨的。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解释什么东西越解释越黑。服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嘛。这圈子里,聪明人太多了。你难道没见识过吗?你也见识了不少嘛。遇到瓜瓜这么傻的孩子,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懂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甜瓜只听到了这里,他渐渐地走远,越走越远,黑老板的声音变得很模糊,很朦胧,很快就听不见了。他抓着自己的手机,站在电梯间门口,望着电梯控制器上的指示灯发呆。看数字慢慢地变化,直到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选了楼层之后就立刻抬起脸看电梯内部的广告视频。他感到自己的眼眶已经热辣非常,害怕自己只要眨一下眼睛,就会有眼泪涌出来。


07

黑老板战队的失败在所难免,原本在小组赛,他们就是危险出线,到了淘汰赛,竞争更是激烈。在这样的情况下,甜瓜的负伤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清宴临危受命也算是拼劲了全力,但是高手过招,有时真就是在一招一式之间,屠夫玩家和人类玩家本身就有很多不同。他们的败像败势,实在太过于明显,就像白布上唯一的一块黑点,让人一眼就个明了。甜瓜全程都在等候区看直播屏幕,不知不觉拧烂了手中的矿泉水瓶。等队员们回到后区,甜瓜忙走过去,又是递毛巾又是递零食,舞台上灯光太亮了,每个队友被射灯照得汗津津的。队友之间没人说话,都坐在椅子上擦汗喝水,面无表情地嚼能量棒,甜瓜行事就变得跟安静了,连解个塑料袋都缓慢小心。把那些零零碎碎的零食分了差不多了,甜瓜无言地待在一旁,他自己知道没什么资格说些鼓励人的话,因此也就什么也没说。差不多到了快中午,“一轮游”的队伍增多了,主播和主播之间有些总算聊开了,其他队伍也有些和黑老板几个熟悉的,过来找他们聊天。这时气氛才终于活络了一点,幸在有几个心大的家伙开始兴致盎然地预测下午的胜败走势,玩性大起设了娱乐赌局。黑老板嘴上叼着烟,有点上低配上海滩小马哥的风范般眯眼跟注,说自己要投爱丽那队,下注5块钱。甜瓜看看自己的队友已经都在和其他战队的主播聊天了,心里这才感觉勒在脖子上那不知名的缰绳终于松开了点,他不声不响地从后门溜出去,他溜到了比赛会场的角落,一个离休息室和主舞台都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他在角落里又找了个角落。甜瓜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附近除了一个应急逃生通道之外什么也没有,偶尔风从窗子刮过,都能刮出回声般地空旷与寂寥。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手肘放在膝上,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圈出的空间里,没发出一点声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大哭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眼泪简直就像七月的暴雨一样,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无论是眼睛事,还是这不争气的眼泪的事、还是爱丽的事、红半半的事、黑老板的事、战队队友的事,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忍着自己的声音。嘴唇上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唾沫还是因为哭泣而流出的鼻涕,又或者都有之,它们顺着嘴唇流进口腔,偿起来又涩又咸。

甜瓜也弄不清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痛快了。他把脸压在自己的小臂上,整个人团起来坐着,闭着眼睛感觉着残余的泪水鼻涕都蔓延在自己的脸颊上,他也并不拿纸去擦。他安静地坐着,听着楼道里细微的风声,在喧闹的比赛现场,这就像是专门为他这种“落败者”隔离出来的另一个空间。等情绪差不多平复了之后,他站起身子,准备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纸巾收拾一下就去和黑老板他们汇合。

一扭头,甜瓜直接“啊!!!!!”地一声喊出来,几乎接近于惨叫了。

在他后面的台阶上还坐着个人,这个人悄无声息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那里了。是爱丽。


“我……你……你想吓死我啊!”甜瓜也顾不上自己脸颊正一片狼狈,手捂着胸口。爱丽坐在台阶上没动,只是递过去一包纸巾。等甜瓜接过,发现纸巾应该已经被爱丽抓在手里很久,甚至有了些微的体温附着。甜瓜这才记起自己大概还是一副可笑的花猫脸,他背过身去抹眼泪和擤鼻涕。爱丽也没在说话,却也没走的意思。甜瓜从以前到现在,对爱丽的评价最喜欢用一个“酷”字。但是酷这个字,现在这些年似乎已经变得不时兴了,人们喜欢用听起来更高级的词汇:神秘感。按星座书上说,这是一种属于天蝎座特有的神秘感,星座书上又说,双子座生性好奇,最容易成为神秘感的俘虏。爱丽那一副懒得说话的态度,他的沉默,以及他一旦说话总是切中要害的干脆与锋利,让甜瓜很是着迷也很是不解。甜瓜又想起自己很多时候看爱丽的直播,他虽然痴迷于爱丽高超精准的操作,但更沉醉在他的屠皇意识之中,即使爱丽只是浅浅淡淡说几句,这边机子被人点了,那边应该有人,最后他们一定会来这里。这种感觉就像上学时班级里那些懒得写过程的尖子生,看他们轻描淡写地解题,过程中有一种像是欣赏艺术般的赏心悦目。

“你怎么会在这里。”甜瓜用了半包纸巾总算是把脸勉强擦拭干净了。他在爱丽边上坐下,全程都偷偷注意着爱丽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这才真正敢在台阶上坐个稳当。

“这几天我经常在这里。”爱丽说,他难得没有玩手机,而是注视着远方的空地发着呆。“清静。”

在第五人格主播里面粉丝不多也不少的甜瓜,可能确实没法体会当前最炙手可热的屠皇到底是怎么样被其他主播“骚扰”的。每天从早到晚,来“登门拜访”的主播不计其数,爱丽甚至都不用去餐厅吃饭,吃那些主播送的东西就够了,甚至有主播不知道哪里道听途说听闻爱丽喜欢男人,还半夜叫了两个长得还算好看的鸭子送给爱丽。不仅主播自己来攀附些关系,红半半也会有意无意的介绍些其他主播玩家,甚至是一些主播家送礼物最多的几个金主、女粉。爱丽不胜其烦。

爱丽瞥了甜瓜一眼,似乎在看他的左眼,接着问道:“你左眼怎么样了。”

“应该好多了吧,就是现在还不能拆。刚才又跟个傻子一样哭了一顿,现在纱布都是湿的。可能要找个时间找医生换。”

“下午就去换吧。”

“嗯。看完你们比赛就去。”

远处似乎跑来一个人影,看起来像是我不管,那个人影老远就扯起嗓子喊:“甜爪吃午饭了!甜爪!”虽然我不管离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可能由于爱丽和甜瓜之间那股并不冰冷的静谧,这声音听得还算清晰。甜瓜从台阶上站起来,正要走,听见爱丽说:“你比他们都傻很多。”

“啊?什么?他们?谁啊?”

甜瓜回过头只看见爱丽依就没什么表情坐在那,注视着甜瓜的视线虽然平淡但似乎还有一些温情:“没什么。你去吃午饭吧。”


那天中午,甜瓜整个用餐期间被队友一顿嘲笑。他正“瞎”着一只眼,另一只又因为哭肿了而只能半睁着。我不管说他吃饭是“盲女摸机”。换做平日甜瓜被这么群嘲肯定是要回怼个两三句才开心的,而他现在只觉得如果这种狼狈样能让队友开心的话,那他便开心了。他乐呵呵地接受了队友的嘲讽,一边笑一边吃南瓜饼,吃得嘴边都是酥沫,我不管又直说他肿的不是眼睛可能是脑壳。下午甜瓜看完了爱丽他们战队的比赛(主要是看完了爱丽的那几场比赛)之后,去医院换了药物和纱布。等再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八九点了,甜瓜去便利店买了些盒泡面和零食,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一路溜达就又再次溜达到了早上呆过的那个角落。他自欺欺人,心想这没什么,我就是来散个步,来看看。

爱丽果然坐在一阶台阶上,戴着他的帽子,盯着手机,手里正抓着个饭团往嘴里塞。甜瓜走过去,像怕打扰到爱丽看视频,轻声说:“hi,爱丽。”爱丽抬头在黑暗中注视了甜瓜一眼,对甜瓜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说:“去医生那重新看过了?”

“嗯。”甜瓜点点头,便也找了台阶坐了下来,掏出便利店里买的零食和水。“看完你的比赛才去的。你今天在比赛里面太帅了。对手跑都没地方跑。你还各种预判、闪现刀之类的,不给别人活路嘛这是。”

甜瓜坐的台阶比较低,爱丽要看他便只能垂下眼来。爱丽虽然有一双凤眼,但睫毛却长,垂下眼帘来的神情比平时显得温和许多。他没回答甜瓜的话,却淡淡地笑了一下。这清浅一笑直接把甜瓜弄结巴了,他傻乎乎,磕磕巴巴地又说了几句爱丽操作真的帅、意识真的帅、全游戏最帅之类的吹捧之词,但甜瓜那样子太过于紧张,反而显得傻气滑稽,完全不像是吹捧了。

两人坐在各自的台阶上,无言地都吃了会东西,甜瓜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问:“爱丽爱丽,你晚上要几点回自己房间去呀?”

爱丽划拉着自己的手机,神色里都是一股仿佛神仙厌倦俗世般的倦怠和无聊:“不知道。”

不知道这三个字听起来尽是冷淡,换做前几天甜瓜肯定跟一只被猫警告的小老鼠一样不敢动弹了,但估计是他总算是能够有些读懂爱丽身上冷漠、冷淡与无聊这三种感觉间丝线般细微的区别,他继续说:“什么叫不知道啊……”

爱丽把放在脚边的矿泉水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因为不知道几点回去还会有人找我。”

“啊?很多人找你吗?怎么找你?”

“来我房间敲我的门找我。要我qq、微信。和战队的人一起来找我。”爱丽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想了想,又说:“叫红半半约我出去。或者红半半带我去吃饭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哦……”甜瓜发出了一声不知道该说是感慨还是叹息的语气词,他抓着手中的饮料瓶,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上面的包装纸,等他把这圈包装纸都抠下来了,才有点犹豫、有点没底气地小声说:“我,我有跟你说过。上次我在洗手间很无意间听到的。红半半和另一个人聊天,说的就是你和屠皇欺诈者之间骂战的事情。嗯。也,也不是说红半半是坏人啦……但是,我觉得他对你没有那么真诚。”

“大家只是在一起玩游戏。”爱丽说。“也谈不上真诚不真诚。”爱丽说话语气很平淡,和他的直播一样,听起来似乎没用什么力气,有一种慵懒感又有一股子高傲的劲。

甜瓜趁着爱丽不注意,借着黑暗瞅了爱丽几眼。说实话他并不知道居然有那么多主播私下里去找爱丽,他像个傻子一样诚惶诚恐,而其他人却似乎一点顾忌也没有。那些人登门、直接搭讪要QQ号,又或者通过红半半的介绍……甜瓜想到这,忍不住对红半半多加了几分讨厌,那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他不愿意承认的嫉妒。其实从爱丽说到有很多人向自己要QQ号和微信号开始,甜瓜感到内心的某个部分,有个声音,像恶魔的一种诱惑,在引诱着他。他不是不想得到爱丽的手机号、或者是QQ好友位。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喜爱、或是崇拜还是虚荣,他想他自己是不是某个程度上,和红半半一样。

要忍耐要忍耐。甜瓜在心里默念。爱丽不喜欢别人去打扰他的生活。

因此,最后甜瓜只是安静的坐着,草率地结束了自己的晚餐,什么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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