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河流

“只是在记述百孔千创的个人主张”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往往是那些善良的愿望,把人类带入了人间地狱”

©自然河流
Powered by LOFTER

Talking to the Moon(下)Part 2

14、

“有一段时间我住在海上。老妈那段时间好像在调查一个什么案件吧,犯罪团伙就在一个渡轮上呆着。是一个超级大的渡轮,我那时才十几岁,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船,真的很兴奋。虽然后来我和别人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都要说我老妈做妈妈多不称职啦、怎么把孩子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啦、为什么把儿子作为办案道具啦之类的。我不那么想,我觉得能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幸福。而且那时候,我估计老妈也是看到我每天精神都很不好,特别担心我才这么干的吧。老妈说我是,心里面很重要的一块,也被火灾一起烧掉了。虽然现在看起来很矫情啦。”鸣人讲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话题打住了。

宇智波办公室外的阳台,午夜时分终于变得柔情而凉快的夜风逐渐把两人全身的酒气吹散。宇智波先前还对鸣人需不需要看店这个事情表露出一种完全虚伪的关心,鸣人很爽朗并且爽快地承认了为了给宇智波送餐自己把店已经闭了这个事实。鸣人此刻看起来十分惬意且姿态随便地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对着月亮望,便也让月光落满自己的全身,似乎鸣人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这月光都显得坦荡。注视着坦白而直率表露出自己对于自己喜爱的鸣人,宇智波感觉到一股带着罪恶感的阴暗快意。

鸣人说起自己往事的态度既显得怀恋却并不眷恋,这自然而然的潇洒样子,某个瞬间让宇智波感到时间并没有真正改变什么。小时候鸣人有些大而化之的性格,就让宇智波一直觉得鸣人是个很“男子汉”的小孩。鸣人虽然敏感,却并不纤细。宇智波曾经还一度思考是不是鸣人两位做警察的双亲,他们的职业和性格赋予了鸣人这样的态度。宇智波曾经遇到过鸣人的母亲,她和自己表面体贴,内在冷漠的母亲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虽然一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疲惫,但她墨蓝色的眼睛和鸣人一样,在那之中摇曳着生命力带来的明亮火光。她第一次和宇智波见面,就露出了少女般俏皮的表情,勒住鸣人的脖子大笑:“我这个这么粗鲁的儿子居然能交到这么斯文有礼貌的朋友呢!如果鸣人给你惹麻烦了,你就直接揍他吧,不要客气!”鸣人的母亲说话的声音是如此的活泼,像是那话语上都染上了金灿灿的阳光般,让人不经意就会认真地倾听她在说什么。鸣人在母亲的臂膀里,一副快要被勒到断气的样子,他忍不住拍着母亲的手臂,嚷嚷起来:“我也没那么粗鲁啦!基本礼貌我也会讲的呀!”这样的光景让当时的宇智波忍不住想像鸣人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应该是和自己那即严肃又无法忘怀家族体面的父亲完全不一样的吧。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宇智波一次都没有遇到过鸣人的父亲。当然在火灾之后,宇智波已经从旁人的嘴巴里听说了鸣人的父亲已经过世的消息。宇智波想,今夜两人如幻梦般在这间办公室、在这个阳台上已经畅谈了这么多了,是不是这代表了一种无声的暗示,暗示着他可以问一些曾经不曾问出口的问题。

“你的父亲呢?”宇智波轻声问,像怕吵醒这个已经睡着的都市一样声音十分地柔和。

“我的老爸,在我很小时候就过世了。二十几年前有一起很大的午夜枪击案,那次事件牺牲了十几个公职人员,我老爸就是其中一个。我太小了,如果没有照片,我对他几乎一点印象也没有。”

宇智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鸣人小时候偶尔会得到一些时兴玩意,像游戏掌机、刻录机之类的东西。他总用一副炫耀的样子包裹着怕寂寞的表情跑到宇智波身边,跟宇智波说“这是我爸爸送我的”。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带给了宇智波一种关于鸣人父亲的模糊印象:一个工作很忙,只能用金钱买时兴玩具来表达对于儿子爱意的父亲。这样的概念一方面让宇智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也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越发好奇起来。而现在,宇智波却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另一个现实——鸣人的父亲其实早就过世了。但宇智波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他把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一个和鸣人才见过几次面、突发奇想在一起喝酒和畅聊人生的人。一个本质上来讲,和鸣人完全陌生的人——有的时候太过于熟悉的人反而没有办法畅聊自己的人生,只能聊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

就在宇智波陷入沉默的时候,鸣人对着月亮叹了口气:“先生。其实我有个秘密。啊,不是什么会打扰到您的秘密。其实对于其他人而言,也不算是秘密了。我父亲过世以后,他的同事多多少少会帮衬一下我们家。有时候会送我一些玩具游戏机什么的。我就会把这些东西带去找我的那个朋友,跟他说这是我爸爸送我的。”

“我没和他说我没爸爸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以前念小学的时候,班上有几个特别讨厌的小孩,一直说我是没有爸的野种。我那时候有点伤心吧,更多是愤怒。我一个人把他们都揍了一顿,当然我自己也被打地很惨啦。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错。如果我父亲还在的话,他一定……他一定会很疼我。他也会给我买游戏机,买玩具,带我去游乐场玩,让我坐在他的脖子上。但是,大概小时候我有点害怕。我知道,我的那个朋友一定不会因为我没爸而嘲笑我的。我只是自己不敢,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我……”鸣人在椅子上躺平了自己的身体,手指交叉放在腹部,晚风轻轻地吹着,他像要睡着了:“一点点……一点点也不想,让他讨厌我。”

夜幕寂静的声音终于接管了话语权,统治了每一个角落。宇智波越发感觉到能言善道似乎与自己的性格不合,自己的嘴比想象的要更加笨拙。在这安静之中,宇智波看见鸣人伸出自己的手去,对方眯着眼睛,似乎要拿食指和拇指把天上的月亮从幕布上摘取下来。这一瞬间,宇智波心一动,似有无数的温热的暗流向四肢流去,他的大脑充血,变得缓慢、钝重,也变得滚烫不理智。

“你有听到过月亮给你传的讯息吗?”宇智波问。这简短的一句话一问完,鸣人便转过脸来,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样,脸上充满了疑问也充满了诧异。

“什么?先生,您刚才在说什么?”

宇智波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他咳嗽一声,用视线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立刻回复到:“没什么。”


对月诉衷情这种事情,别说讲出来了,连放在心里想一想都让人感到害羞。如果是像宇智波佐助这样的人说出口,听的人约莫明面上会说一句“啊,真是风雅啊”,心里却在暗暗不屑着“大资本家家庭带着铜臭和别人血汗气味的附庸风雅”。这事宇智波当然从不曾和任何人说起,他每每在庭院里望着月亮,家里的亲戚和佣人习以为常,认为一个孩子如果太聪慧早熟必然有些地方就要有些常人没有的怪癖。

很长一段时间,宇智波过得十分疲累,一方面,从他回了宇智波主家之后他便进入了东京一流的私立学府上学,在这个基本充满了“上等人”的学府里放纵堕落和刻苦上进就像是黑白两道一般清晰分明。宇智波虽然为人冷淡,但骨子里却有股向上的傲气,自然是不与那群纨绔子弟为伍,为了追赶前几年在公立学校落下的课程,可以说是比班级里任何一个人都要用功。另一方面,在学习之余,他并没放弃对鸣人的找寻。他通常把这段时间安排在周末或者节假日,一个人自己跑到各个地方,收集线索和打听。无论是酷暑寒冬亦或是刮风下雨,他以一种自虐般的自律实行着自己的找寻计划。但其实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每每他无功而返之后,总有一股夹杂着放松感的失落。他像知道自己必然浪费这段时间、必然挥霍这段光阴一般茫无头绪地找寻,他甚至都隐约的明白,只靠自己终究是不能找到鸣人的。但可能再那段时间里,他便是依靠这种无望地找寻而存活下去的。

虽然只有一瞬间,宇智波曾经的生活被一种纯粹的、无任何杂质的火光点亮了。


15、

到了凌晨四点左右,鸣人执意要走。他蹲在桌子边收拾空酒品和餐具,宇智波劝了三两遍便作罢了。如果鸣人真的留下来过夜,宇智波可能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宇智波陪鸣人一路出了办公大楼,安静的街道上渴睡的路灯立着,没有行人,偶尔有一两辆出租车像是鬼魅一般从他们面前驶过。这便到了告别的时分了,虽然宇智波确实感到和鸣人呆在一起一直会被负罪感和愧疚束缚,可他又舍不得说一声“再见”。鸣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送外卖的铁盒,犹犹豫豫了半天,也挤不出来一句“走了”。这无言的尴尬让人芒刺在背但又流露出温柔多情的色彩。

“先生,能再陪我走一段吗?”鸣人把看向自己脚尖的眼睛抬起来注视着宇智波,蓝色的眼睛依然显得直接而坦率,虽然他的脸颊在灯光下微微地泛起了红晕,像他在什么隐秘的角落偷喝了几口酒。

宇智波站在没动,他无法向任何人说明,他在被鸣人用蓝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之时,被带着酸楚的柔情击倒了。他果然是盯住了美杜莎的眼睛,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只有他的声带发出了一声干涩的回响:“你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鸣人没想到宇智波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他的脸更红了,不知怎么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他叫佐助。”

“姓氏你会知道吗?”

“大筒木?好像是叫这个吧。我一般都叫他佐助啦,觉得他的姓氏,很难念。”

心脏跳动的声音,沿着血管壁,在宇智波的耳畔鼓噪,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干巴巴地说:“那是他母亲曾经的姓氏。”

鸣人瞪大了眼睛,他的目光显得迷茫,但眼眶一下就红了。没多久,那双眼睛就变得湿润,鸣人的声音中有了细微的颤抖:“那他到底姓什么呢?”

“宇智波。”宇智波佐助用极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的声音说。“宇智波佐助。”

鸣人流下了没有声音的眼泪,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泣。透明的泪水像是一条河流一般从他湛蓝的双目中流淌下来,沿着他的脸颊和下巴,滴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和地上。鸣人像被人捏住了鼻子,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临近黎明的深夜之中,吹拂着带着馥郁花香的风。

鸣人一句话也没说,他背过了身去,他的背影却终于泄露出了几声哽咽。他粗鲁地用自己的衣服蹭着自己的脸,大口地呼气与吸气。

“对不起。”宇智波说。他也不知自己脸上到底呈现的是怎样的神情,是悲伤愧疚还是寂寞。但是还不等他在重复一遍方才的道歉,鸣人那仿佛依旧带着酷暑烈日般热辣气息的身子一下就撞了过来。成年男性坚硬的肉体,以及那结实到令人联想到钢铁的臂膀用了可以捏碎石头的力量抱住了宇智波的胸膛。宇智波感到自己的肋骨、胸腔、心脏都因为这个拥抱而发出巨响。鸣人的头发正垂在他的脖颈之间,在宇智波看来那是一种比黄金更有生命力,比太阳光更要刺目的金黄色。而鸣人的身上飘荡着衣物经过漂洗的肥皂气味,以及细微的汗水味,这一切让宇智波比方才喝到微醺的状态还要更加地迷醉。

宇智波像是梦游一般,任鸣人拉着他的手腕带他去24小时便利商店买酒。超市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酒,但他跟着鸣人像小学生要去春游一样兴奋,把货架上看得到的啤酒都往购物篮里装。他们提着满袋子的啤酒,选了家最近的酒店,包了个还算宽敞的房间。随着易拉环被“啪”地一声掀开,如同一场独属于他们的狂欢拉开了序幕。超市里便宜的低劣酒有着独有的低劣畅快感,第一罐酒下肚的时候,宇智波仰头把铝罐里的最后一滴都喝得一干二净。

他们坐在阳台上谈着话、一罐接一罐地喝啤酒,喝到远处的天空都逐渐透亮起来。月亮的身影逐渐隐去,云彩像染满了金粉一样闪耀。宇智波摇摇晃晃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房间内的陈设在他眼前摆动,他晃着身子把同样喝醉的鸣人从地板拉起来。两人歪斜地走到床边,胡乱的剥落了身上的衣服,一栽倒到被子上就昏睡过去。

宇智波梦到小时候鸣人的房间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小得符合这个区域家庭的经济状况。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床上的时候,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银色,像被鸣人用自己的眼眸染蓝。宇智波在鸣人家借宿过一晚,他和鸣人挤在小床上,宇智波靠着墙壁,手指玩弄着发蓝的月光。他们盖一床被子,宇智波半边的躯体感受这鸣人身上源源不断的火炉般的热气。“你睡了吗?”鸣人问他。一开始他没有理,他醉心于把玩手里的月色。鸣人不甘愿地伸出脚丫子去踢他,他才也同样不怎么情愿地干脆回答一句:“睡了。”

“你骗人,睡了才不会回答!”

“被你踢醒了。”

“佐助你说……”鸣人来了兴致,把他比起同龄孩子要更干瘦一点的身子翻转过来,对着宇智波。

还不等他开口,宇智波先把鸣人往旁边推了点,接着立刻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身上好热。我先说好,明天早上还要去上学。”

鸣人的眼睛在显得蓝色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对宇智波的警告充耳未闻:“你说如果哪一天你掉到了山洞里,我就让月亮帮我给你传简讯,就像电视剧里面的阿部川一样。”

宇智波冲鸣人翻了个白眼:“无聊。”

“你说你会不会接收到?”

“神经病。月亮才不会传什么简讯。你以后还是少看点电视连续剧比较好。”宇智波翻过身去,便立刻感到背后那火炉贴了过来。他有丝生气,又觉得这天气太过于炎热,薄被里的火气不停地往他脸上冒,这让他有了些无法形容的滚烫情愫。他不懂该拿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是好,因此只好自我讨厌起来。

过了半天,宇智波背后的火炉依旧在熊熊燃烧着散发着热力,宁静的夜里另一个人的体温让他陌生,隐隐约约之间却也有着古怪而模糊的眷恋。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虽然更小的时候睡的是一张雅致的大床,而现在则是睡在一张坚硬的、小的会让族人们发笑的床上。宇智波干瞪着墙壁,用毫无情绪的嗓音问:“鸣人,你睡了吗。”回答宇智波的是鸣人细小、平稳比日常更悠长的呼吸。年少的宇智波半爬起来,看着呼呼大睡的鸣人,简直怒从心头起恨不得也一脚丫子揣过去。

奇异的蓝色月光斜射在鸣人金灿灿的头发上,年轻赋予头发的光泽混着月色,显出一种惑人的银绿色。鸣人连闭着眼睛睡着之时,脸上都覆盖着一股顽皮劲。宇智波看了鸣人一会,一半报复一半图好玩般把鸣人的鼻子捏住,不过他在一听到鸣人从睡梦中发出不舒服的哼哼声时便把手松开了。


宇智波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唤醒,他都不用起身,光闭着眼睛都感到脑袋里残留着廉价酒带来的晕眩。他听见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觉察到自己全身热出了汗,身子又沉又黏。他硬是把自己千斤重的眼皮撑开,模模糊糊地望见鸣人连滚带爬扑去接手机的窘态。等宇智波把自己扔进浴室清洗干净,稍微清醒了神智,坐到床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鸣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由于夜色太晚,他并没有真正注意到这个房间陈设简洁到了空旷的程度。打开的落地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的晨风。宇智波正对着这扇窗子默默地发呆,感觉皮肤上的热度逐步被晨风吹去,他的心从醉宿的迷糊中这才渐渐理清的状况,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他坐着回忆昨晚在这个房间里自己究竟和鸣人说了什么,后半段的记忆他已经模糊不清了,唯独记得中间一个片段,自己毫无形象地叼着铝罐的边沿,说:“我第一次在酒店里看到你。就知道是你了。”他想自己那时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平淡的。他也记得鸣人有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拔高了声音以一种吵架般的气势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宇智波借着酒力带来的胆色,低声自嘲起来:“我并不是那样大胆的男人。”

至于后面回答了什么,宇智波垂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剩下的记忆只是一片混沌、一片朦胧,最后变成一片宁静。只有鸣人湛蓝的眼睛、金黄的头发和屋子里银白色的月光无声地摇摆着。

宇智波对着窗外的天际,表情十分漠然,但他略显无神的眼底是一股深深的失望,他对自己说话,用轻柔而委婉的句式,像害怕说太重的话自己忍不住会碎裂:鸣人是不是因为生气而回去了呢?他还会再来找我吗?

呆坐着的宇智波任窗外的阳光角度缓慢地转变,任室外的街道变得越来越喧嚣,他不去理会时间在他的周身流逝。直到房间开门的门锁声打断了他。他转过身刚想呵斥这酒店不识趣的客房服务的时候,发现站在门口的居然鸣人。对方此刻显得比平常更加邋遢,脸上有醉酒的疲惫,还有冒出来的胡茬。鸣人手里提着从便利商店打包的事物,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慢吞吞地走进来,之后把袋子搁在了方桌上。

宇智波像做梦一样,盯着鸣人看。

鸣人瞥了宇智波一眼,酒醒了之后他话语间也带上了一点尴尬和拘谨:“我怎么了吗?这样看我。”

“你不走吗?”

“走去哪?”鸣人一头雾水,“哦,是说拉面店的事?我刚刚请假啦。我刚好下楼去延一下房间,顺便去隔壁买了早餐。”鸣人坐在桌边招呼到:“来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鸣人依旧是那副自然坦率的态度,语气中有着天然的乐趣,他现在已经变得修长结实的身子此刻却和儿时重合起来,仿佛坐在桌边说话的是年幼的鸣人。宇智波感到自己的眼眶一瞬间变得火热起来,他回到了十岁的春末,回到了那个雨天,鸣人在短小的走道尽头朗声呼唤被雨淋湿、全身冰冷的自己:“佐助,快点啊!快进来!”宇智波永远会记得自己湿淋淋的袜子踩在鸣人家玄关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当时自己内心的羞怯和……悸动。一种在雨幕中望见火光的温暖。

宇智波走近了鸣人,他忍着自己脑袋里晕眩,忍着要飞出口腔的心脏的狂跳,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你不怪我吗?”

“啊?”鸣人正撕开一个饭团的外包装,抬眼满脸迷惘地望着宇智波。

“我没有去找你。即使前段时间认出你了,也没有告诉你。”

鸣人的脸颊渐渐地红起来,他虽然脾气坦率,但看样子还和以前一样在奇怪的地方很容易害羞。既害羞却又喜欢打直球,这样的矛盾在鸣人身上完美地统一着。鸣人别开注视着宇智波的视线,开始盯着地毯上的画案瞧起来。

“我不仅怪你,我还想揍你呢!”鸣人说,他的目光在屋子里乱转,嘴上倒是气势汹汹的。“我小时候可能打不过你,但是我后来学了几年柔道,现在估计很轻松就能把你压在地上吧。说实话,当你告诉我你姓宇智波的时候,我真想捏碎你的骨头。就像这样,咔嚓——一下!”

即使现在鸣人这么说着,还顺道拿出了手指在空中比划,宇智波已经知道鸣人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背过身去哭泣了。

鸣人游移在房间中的视线最后还是移回了宇智波脸上,蓝色的眼睛,天空一样既清澈又高远,它们注视着,打量着宇智波的脸。在那海面上,荡漾起了浅的、温和的波浪。“但是算了。”鸣人说。

“算了。”鸣人很快又重复了一遍。

“你活着。你还活着。就够了。一切都够了。”

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着在鸣人身上不常见,却始作为底色隐约浮现的坚定和深邃:“没有什么比你还活着更好的事了。”


16、

——“喂!”

小时候,宇智波从床上起来,他知道今天已经迟到了,日光刺在他脸上。他昨晚被睡在旁边的鸣人闹得一宿都没有睡好。鸣人先拉着他硬是聊了会《追月女神》这部电视剧,睡着之后由于睡姿过于奔放,在睡梦中又是踢宇智波又是抢他的被子。宇智波睡眠本来就浅,他时睡时醒,临近黎明才真正意义上坠入梦乡。只是这梦乡没持续多久,他便被鸣人如同打战一般的起床阵仗吵醒。

他睁开眼睛,鸣人的一张脸就凑到了他眼前——一张调皮捣蛋孩子王般的脸。

“快起来快起来,迟到了!”鸣人笑嘻嘻地招呼他,表情里完全找不到和迟到两个字相匹配的慌张。

宇智波气呼呼地想:一个学习上的吊车尾有什么资格和自己谈迟到。他拖着身体,刚在堆满杂物的桌子边坐下来,吸管都还没插进牛奶里,鸣人便“啪叽”一声把椅子挪到了身边:“你说……”

“不要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宇智波没好气地打断他。

鸣人继续充耳不闻,不为所动:“你说,如果以后我掉进山洞里了,你让月亮给我传简讯,怎么样?”

宇智波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还有完没完?”

“干嘛啊,这很重要好不好。谁知道啥时候就失联了。”

宇智波没回答,慢条斯理地撕着面包往嘴里送,坐在这间厅堂里像坐在高级酒店的餐桌前。

“我前几天就和月亮许愿啦,我跟月亮说希望你来我家玩,玩完之后就留下来过夜。”鸣人的神情里带上了一抹狡黠和得意:“你看你不是就在我家住了一晚了嘛!还是有用的。”

“这只是因为你那样求母亲大人,不是吗?”

“可是你也不能否认是月亮的力量吧?就算像阿部川这么理智的人,也会对月亮说话的。”

“那是电视剧。”

鸣人把餐盘里剩下最后的一块面包对半撕开,一半递给了宇智波,一半往自己的嘴里塞:“谁知道呢?要是下次我消失了,你就试试。”

宇智波撇撇嘴,接过那半块面包,在吃之前,他冷冷淡淡地回答了鸣人:“休想。我才不会试。”




                                                                             Fin.























———————————————————————————

文章里是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没有被正式解答的。就是当年火灾里面,大家都说是死了两个人。一开始设计的时候,是想着宇智波父亲善后的缘故,宇智波家买通了媒体,所以登的其实都是假新闻。但是后来想来,本来生活中就充满了各种假象,从不同人那里听到的事情也完全不一样,因此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了。

评论(36)
热度(486)
  1. 共1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