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瓜」少年心事（34）
34、
Alex没有动，石像般的僵硬身子，只有眼睛慢慢地瞪大了，一向冷静的眼里闪动着不可思议，当然更深处还有热情。当Alex回过神来，以豹子般迅捷的速度握住甜瓜左手的时候，甜瓜则一把自己右手掌捂在了Alex的嘴上：“等，等一下。现在不行。你给我点缓冲啊，这真的太刺激了。”迫于甜瓜此刻严厉的眼神，Alex这才收敛了一些，长胳膊长腿撤到了一边，某种角度看来Alex这家伙刚才笼罩甜瓜的样子竟然有点像是捕食的蜘蛛，有一种可以威慑别人的贪婪，但却带给被捕食者甜蜜的恐惧。
两人在这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彼此，而后没多久，又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过了会，Alex受不了这蜜一般无声的尴尬，起身去隔壁房间拖了个黑漆漆的睡袋进来。他沉默地把睡袋铺在地板上，把睡袋侧边的拉链拉开，之后他盘腿坐在睡袋上，看了眼甜瓜，又别开了视线。
甜瓜从刚才就乱哄哄其实什么也没办法思考的脑子，终于转动了起来：“额……你不是要回你的房间睡吗？”
“没事。”Alex不咸不淡地说：“我今晚就睡这。”
“地板上挺凉的，晚上睡睡袋不好吧。”
Alex也没看甜瓜，听甜瓜这么说，半个身子都躺进睡袋里了，一双眼睛瞅着天花板：“没关系。这个睡袋很热，我晚上睡这边也没问题。”
沉默在一度笼罩了这个房间，这无声既让人感到芒刺在背又让人觉得刺尖上都是甜的，一股无形的刺激，似有气味，同无声一道在这间不大的客房里缭绕盘旋，让甜瓜心脏砰砰直跳，让血液全逆着血管冲上了他的脸，让他的脸颊发热，脑袋发晕。
“晚上睡地板还是太冷了吧。”
Alex依旧注视着天花板，冷冷淡淡地说话：“不会。”
“要不……”甜瓜感到自己的嘴唇很烫，甚至有点发抖：“要不你来，我们一起睡呗。”
一直盯着天花板的Alex这下次彻底把视线固定在了甜瓜身上，他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如果不怎么熟悉他的人甚至还以为他在生气。
Alex从睡袋里蠕出来，坐直了。“不了。”Alex说话的时候背靠在旁边的落地柜上面，语气有点颓然。“我不是很确定自己能控制住。”
“你睡地下就能控制住啦？这该控制不住的时候，在隔壁房间都没用吧？”甜瓜忍不住吐槽起来，但是他吐槽完，又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这话，着实热辣大胆，仿佛是种火热同时并不隐晦的邀请。他感到自己的脸更烫了：“我，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主要还是觉得你睡地上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Alex看起来像一只蚕一样要装回进自己的茧里。
甜瓜一下子躺到了地板上，就在Alex的旁边。他直挺挺地，像个木乃伊。
“你干嘛？”Alex问他。
说实话甜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是他心中有种无可名状的期许，或许和Alex一样，他也在期待着点什么。甜瓜感觉到地板些微的寒意透过他的睡衣渗进皮肤，他的视线和Alex的视线一样盯住天花板：“你不睡上去的话，我就睡下来。话说，这地板真的很凉啊。我不喜欢你睡在地板上。”
甜瓜说话之间，Alex向他俯身下来，Alex的身子挡住了甜瓜看向天花板的视线。在如此近的距离之间，Alex漆黑的眼眸在逼视着甜瓜。Alex在游戏中一直以其超越其他玩家的压迫感和统治力著称，在这一刻，极近的范围里，甜瓜觉得自己的心跳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求生者都要响亮。但是Alex说出来的话，却和他剑一样锋利的视线并不相同：“如，如果，如果等会，晚上，我做了什么的话，你就把我踢下床。”
“啊？”
“听到没？”Alex这句话听起来倒是挺有气势的，甜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哦。”甜瓜说着点点头。“我跟你说了，我练过的啊，到时候一脚过去你可不要接不住。”
Alex没理他，从地上爬起来，把睡袋胡乱一收拾，手脚麻利地就把自己塞进了床上的被子里。
成年之后与别人躺在一起的感觉是奇异的，再也不同于孩子时期的无忧无虑。不厚的被褥之上飘荡着日光和洗涤剂的气味。甜瓜也能闻到自己的头发上传来柠檬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枕头那一端Alex淡淡的体味。一开始甜瓜并不是很确定，但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嗅了半天，他开始肯定那就是Alex身上的味道。甜瓜本来以为像Alex这样的人就应该带一股所谓的“冷冽”的“薄荷气味”，但其实那事实更接近于乳臭未干的奶香。甜瓜没办法睡着，但他甚至也不敢翻身，他不敢大口地呼吸也不敢放松自己的身体，他静静地保持着自己的睡姿，以此来聆听睡在隔壁的人是不是发出了陷入梦乡的鼻息。然而整个客房里静悄悄的，甚至连星点的声音都没有，倒是隔壁家庭似乎偶尔有一些细微的响动，声音很轻很梦幻，像是从睡梦中掉落出来。
甜瓜几乎是屏息的听了半晌，有一种感觉告诉他，Alex和自己一样，根本没睡着。他猜想，会不会躺在手边的Alex也在观察自己到底有没有沉睡？他们的身子靠得不近，甜瓜半侧着自己的手臂，感觉到对方身上传过来的热量。虽然Alex平时看起来冷面冷情，但身体却像个火炉一样散发着高热。甜瓜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自己小时候去乡下老家的事情，有天晚上他在老家后院里捡到一条皮毛看起来坚硬的小狗，冬天很冷，小狗就贴着屋子墙角瑟瑟发抖，他偷摸摸地把小狗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它盖一条被子，睡前就把这条小狗放在怀里捂着，他感觉自己像捂着有心跳的小火炉。小狗倒是十分乖巧，四肢顺从地放在甜瓜的怀里，又把那袋轻轻搁在甜瓜的肩膀上。结果第二天，他睡得迷迷糊糊被亲戚的惊呼声唤醒，朦胧之间看见那条小狗蹿出门外跑了，事后他才听亲戚说，昨晚他抱着睡的那条不是狗而是一条迷路的小野狼。
除了那条不知是狼还是狗的小家伙外，甜瓜上小学以后，几乎再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了。深夜的床上总是爬满了漆黑的寂静和自己的呼吸，沉沉的夜色，没有另外一个体温来点亮。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倒也不会感到寂寞，只是从身体侧翼传来温热的体温，还是让甜瓜产生了朦朦胧胧的联想。
“睡了吗？”Alex突然说话了，他果然也没有睡着。
两个人的视线在黑暗中碰在了一起，但很快又无声地彼此弹开。
“……说实话，有点睡不着。”甜瓜说。“两个人睡，有点……有点怎么说，不一样的感觉。”
“哦。”Alex淡淡地回了一声，身子向另一侧移开了些。
甜瓜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把自己的身子顺着Alex移开的方向又靠了靠。
“你干嘛？”Alex侧过头来看他，他在黑夜中的眼睛，是闪亮的，那的的确确是一种少年般的眼神。
甜瓜失语了一下，他也并不能真正解决刚才自己的行为。那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无耻，Alex靠近，他便后退，但Alex自发画下边界的时候，他却总是做些主动越界的事情。甜瓜微微咳嗽了声：“只是新奇而已，并不讨厌。”
Alex的眼神还在看着甜瓜，在这一片漆黑里面也能瞧见那里面有一股很纯粹的热烈，这和Alex平时给人的印象十分不同。他高瘦的身子在被子里轻微的蠕动了一下，几乎让人觉察不出来他真的朝甜瓜身边靠近了一点。
甜瓜紧张地手心里冒汗，却又觉得这样的Alex十分好玩，甚至可以说是可爱。但此刻甜瓜并没有任何撩动Alex的余裕，只是加深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不再那么紧张。
在这之间，Alex继续冲着甜瓜那头微微地蠕动了一下。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屋里的夜色似乎也因为两个人的身体靠近而变得火热了一些。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Alex又突然发问，他的攻势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每一个动作之前都要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说出来让人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好吗？”甜瓜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Alex标准的一句“哦”作为回复。随后还没等甜瓜做任何的反应，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直接被一个也同样硬气的、火热的躯体笼罩了。Alex虽然看起来消瘦，但力气实在不小，甜瓜感到自己被Alex整个人压在了胸前。是热烈让他感到呼吸都困难。
寂静的夜晚因为两个人彼此快速的心跳声终于变得鼓噪了起来。
甜瓜接着发现，Alex虽然上身和他紧紧贴着，但从腰腹开始便和他保持了一段非常有“礼貌”的距离。这段诚惶诚恐的距离，没有人想打破它，想说出来。他们即便只是上肢贴合着，那部分裸露出来的皮肤靠在一起，也已经在渐渐地出汗。空气中盘桓着一股混合的气味：凉爽的夜的味道、床单被罩上太阳的味道、头发上皮肤上沐浴液香波的味道，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彼此的身体的味道。
“如，如果我再做什么的话。”Alex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那声线太过于靠近，就在甜瓜的耳朵边呢喃。甜瓜想，别说Alex的粉丝，可能连他的父母都没听过他这样说话的声音。“你可以把我踹下去。”
“该睡觉了。”甜瓜说。
谁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虽然甜瓜嘴上说着睡觉，但他觉得此时此刻他更睡不着了。他想估摸着Alex也睡不着。他们彼此醒着，没有聊天交谈，只是安安静静地互相拥抱。身子越来越热，甚至背后都是汗。甜瓜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非常激昂，又非常地愉悦和平静，皮肤与衣服的温柔触感终于在后半夜给了他星星点点的睡意。后来甜瓜的眼皮越来越重，Alex的鼻息像是小小的暖风一样从他的头发上方流过，快接近黎明的时候，甜总算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