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瓜」春秋（5）
先祝贺大家新年好！！这篇等年后再看吧(；へ：)
刀子。OOC。不喜千万不要吃(；へ：)
5、
甜瓜没说过喜欢。Alex从最早前开始想。他非常确定甜瓜没说过喜欢。
没有开始又要如何谈结束。
我没错，也没什么所谓的辜负。Alex告诉自己。只是他作为送礼物的那个人，却躺在床铺上哭。
说实话，对于Alex来说，大学生活有与没有其实没什么所谓，他本身家庭条件优渥，再加上近几年在斗鱼平台风生水起地直播着，早就财务自由。不需要经历社会的淘洗，也不需要其他人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没有笔试、面试申请表，不需要各大招聘软件的新生毕业找工作大礼包。
大部分的毕业生为了一套面试西装而痛心疾首，Alex却在假期去了市区最高档的百货，买了一支表。江诗丹顿。他不知道买这块限量表到底要干嘛，他只是在看到这块表的第一眼就喜欢，第一眼就觉得如果这块表戴在那个人的手腕上虽然可能会显得大，但是依旧会很好看，甚至那份夸张，那份不合适，都会提醒着所有人，这是一块别人送的表。Alex兴冲冲地在官网上预定，刷自己的信用卡，连眼皮都没眨。
仿佛临近毕业每一个人都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舍友们一扫平日的邋遢变得人模狗样到处找工作，考上研究生的家伙戴上眼镜拿上书，无数情侣在学校的相思湖边分手。有女学生约了Alex在湖边告白，Alex去了，听对方说不求Alex喜欢，不求交往，就是想把心意告诉Alex。女孩子挺清秀，不比Alex以前约会的任何一个女生差。女孩子在月光下低着头，光从她漆黑的长发下流淌，像水银一样流到湖中。
Alex问她：“只发生肉体关系你能接受吗？”
女生头一下子抬起来了，眼神惊讶，脸瞬间涨红，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几乎是不可闻地问一声：“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所以…礼物什么我都可以买。”
女生说：“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前面你说你喜欢我。”
“不，不是那样的。我也没指望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仅此而已！”
Alex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会，他发问：“那，如果你和一个人上床的话一定是因为两情相悦吗？”
虽然对Alex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感到不解，但她还是如实地打了句“是啊。”
“是啊。”Alex重复了一遍。却觉得夜晚有些冷，嘴里似乎带着苦涩。
Alex这才打量了女孩送的礼物，袖珍小巧，一个丝绒面的小盒。外壳看起来似乎高级，但对于他这种当红主播似乎还是显得寒酸。他打开，里面有一条玫瑰金颜色的钥匙扣，挂勾上吊着一个搪瓷工艺的爱心，翻到背面看上面刻着双Glogo。Alex轻轻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之后他把这钥匙扣轻柔地放回盒子，又把盒子放回女孩的手心。
女孩脸依旧红着，看起来却像要哭了。Alex懂，虽然她嘴上说别无所求，理智也想象恋情根本不会发生，然而在她内心深处，依旧有个部分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愿望的实现。现在那个部分被这个被归还的礼物给击碎了。
Alex当然懂，谁又不是一样的呢。
女生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说：“这只是个礼物。”
Alex往后退了一步，晚上的月色十分美好，相思湖碧波荡漾，湖面一片碎光。
“我有喜欢的人了。”Alex看着女孩，像放弃了一样，淡淡地说。
“谢谢你，但是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Alex几乎每天都坚持直播，他前段时间入驻了一款新竞技手游的专区，只用了一周时间就成为了专区的“头牌”。
一个下午Alex和几个认识的主播一起组队，队里有个甜瓜的“老相好”，一边玩全程一边说甜瓜玩这游戏有多菜，又聊了聊甜瓜在这个游戏的一些“带妹趣闻”。Alex基本没理他，他本来就不太爱在人多的时候说话。后来实在觉得烦，闭了语音闭了麦，等过了几把，再开麦的时候，那几个哥们已经开始苦大仇深说做主播多苦多累，拿命换钱吃青春饭。
“前几天甜瓜不就住院了吗。”
“太拼了呗，一直播了几十小时。”
Alex第一时间想问一句，但是他的嘴像是被缝上了根本打不开。
“他也是没办法。”另一个人又说。
“第五凉了以后，甜瓜人气下滑太厉害。换了个游戏实力有点但是也不是说特别突出那种，就一直不温不火的，挺伤的。”
“毕竟本来那么火。”
“谁还没火过？就是看要怎么保持那种火。”
Alex沉默地把他们的话听完。其实他心里什么也没想，战况激烈他越战越勇，精彩操作频出。弹幕上成排成排刷礼物的内容。
“A神你倒是说句话啊！”队友唤了声，Alex一瞬间像没反应过来，等他把对面都干掉了才回答：“说什么？”
“我们聊天哪，就你沉默猛男。”
另一主播笑道：“是挺猛男的。”
Alex保持着人物的灵活走位，看似漫不经心，声音也显得拖拉：“甜瓜他现在在播什么？”
“装什么呢！”大家起哄起来。“甜瓜不是和你要好得要命吗？”
是有过那么很长的一段时间，Alex没在关心甜瓜到底在播什么。那种感觉近乎于自虐或是戒毒。他虽然还关注着甜瓜的直播账号却取屏蔽了他的动态。他们越来越少得见面，Alex很少去想这里面的原因，但他偶尔真正想起来，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盘踞的都是怨。他怨甜瓜从不主动，怨他从不说爱，也怨甜瓜不拒绝以及那种暧昧，他那点到为止、秘而不宣的温柔只会让人感到更加心动。明明心里是怨的，想到这些却又想见甜瓜。他想那锁骨和蝴蝶骨，想甜瓜手腕的突起，想他大腿内侧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组队聊天结束之后，Alex盯着屏幕发呆了很久，之后去直播平台注册了个小号，密码都是乱编的—这样这个账号将不会再一次被登陆—他用这个小号去看了甜瓜的动态。甜瓜在玩一个热度一般而系统却十分硬核的手游，属于卡牌战略类型，他玩得不错却也称不上拔尖，成绩一般直播录像的观看人数也差强人意。Alex做直播太久，太熟悉，基本看几眼评论回复，录屏热度就能猜到现在甜瓜的日子明显没以前“好过”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甜瓜会选这样的游戏作为主播游戏，或者说一直让Alex感觉聪明而拎得清的甜瓜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低娱乐程度高游戏素养的游戏呢？即难为自己又难为观众粉丝。像一种慢性自杀。
Alex难得窥屏了甜瓜没过几天，在成都开了个互联网直播平台的峰会，Alex作为战旗的直播代表之一去参加了。战旗的工作人员一直交代他要穿西装，他难得穿了，穿得十分正式。西装是在意大利定制的，国际邮寄回来，纯手工，布料低调，不含涤纶，昂贵。配了一双从英国买回来的一次都没穿过的手工牛皮鞋。戴了支天梭基本款的男表。
峰会会场里战旗和斗鱼挨在一块，Alex面无表情，觉得自己心里也定然是不为所动的。会场不大，没多久就坐满了人。甜瓜果然作为斗鱼的直播代表也来了，坐Alex斜前方。入座的时候是看到Alex的，甜瓜很模糊地笑了一下，感觉那笑容随时都会融化。“hi，爱丽。”甜瓜说。
Alex面无表情地看他，甜瓜正穿着一件一眼看上去就不是那么上档次的西服，一块男表，看不不出什么牌子，悬在他的手腕上。Alex淡淡回一句：“你好。”
甜瓜又望了Alex一眼，眼神有点黏还有点闪烁。而后他又笑了下，回过头去后便坐下了。
峰会不过一会便开始了。Alex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坐在位置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翻来覆去翻来，QQ聊天屏幕关闭后又打开。最后他速度飞快地发了个信息给甜瓜：“过会吃个午饭。”
Alex锁上手机屏幕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Alex比较沉默，这是他的性格。他应付完那些过来溜须拍马套近乎的人之后没去峰会准备的饭局，自己往外走。这个峰会更多是业内交流，没怎么对外，因此没遇到多少粉丝。世界太大了，网络和现实是割裂的。他在网络上只是看似呼风唤雨，但一旦他真的被投入了生活的洪流中，路上形形色色那么多人，并没有一个人真的认得他。Alex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也并未觉得这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和大部分主播比，他任性妄为，并不那么渴望被“看见”，他只是想用实力让别人闭嘴。
甜瓜是一个希望自己被人“看见”的主播，至少Alex是这么觉得的。
这条小路Alex不太熟悉，因此走的慢，他后面跟着走得更慢点甜瓜。甜瓜答应Alex中午一起吃饭，便约了在小巷口等。Alex走进巷子，甜瓜就在后面跟着。小巷是真的窄，仅够两人并肩，然而他们一前一后慢慢走着，连天都没有聊。周围飘浮起饭菜的香味。Alex感到就在那一瞬间感到饥肠辘辘，他几乎想回头吃人。
等出了巷口，Alex这才回头打量甜瓜，量产的西装皮鞋，平凡的男表，头上的打蜡看起来都没打够，风一吹发型就散了。
—一个不当红的主播，一个凡人。
甜瓜走到了Alex跟前，看Alex没动，说：“带路啊。”
Alex还没动，他的手指捏了下自己的鼻，用眼睛缓缓地看甜瓜：“喝酒吗？”
他还记得自己十八岁那年他们烂醉如泥的夜晚，在席间说了一晚上的话。说了什么？Alex早忘了，他就记得甜瓜的眼睛闪闪发亮，眼里带笑。他看着都觉得喜欢地不得了。
他也记得自己和甜瓜紧紧地抱着对方，别人怎么拽他都拽不开。
Alex再未喝过像那一夜一样香醇而酣畅的酒。
面对Alex的注视，甜瓜的眼神扑朔，嘴里却没拒绝，像早就见惯了风浪一样：“行啊，来点。”
吃饭的地方普通，他们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箱啤酒。啤酒比其他什么菜都上得快，冒着刚从冰柜里掏出来的冷气。Alex随手从箱子里掏一拼，瓶盖一掀，对着瓶子口闷头喝，即使他穿得如此西装革履，那一瞬间，也不过是一个像在生闷气的毛头小子。甜瓜也没想太多，本能地拦他：“卧槽，这凉的，你吃几口菜再喝！”
Alex一边仰头喝酒一边拿眼睛斜他，Alex眼睛长，那一眼有一股说不出的东方风情，又有着一种孩子气的挑衅。
等一瓶酒全下肚了，Alex才停下来，他盯着甜瓜，说：“那天你也这样。”
“什么？”
“我生日那天。”
“什么？”
“我也这样喝酒没有人劝我，只有你劝我。”Alex说话很平静，甚至显得漫不经心，只有那眼神手术刀一样的锋利。“你为什么要劝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甜瓜的眼神是只有点吃惊的，而后显露出一种让人感觉到牙痒痒的“大人看孩子般”的无奈笑容：“那是怕你伤着胃。怎么说呢？我就是这样的人。”
Alex想也是，他的身边人来人往，有痴情种也有花花公子成日风流成性。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连自己都感到这句话说得可笑，他看见甜瓜脑子一热就说了，那些话像是从嗓子里喷出来的。他感到自己可笑之后就是觉得委屈，他低下头，又开了瓶酒。酒瓶很冷，外围都冒着一圈寒气，这就显得甜瓜的手指很热，Alex感到甜瓜用力地把那瓶啤酒夺过去了。
“先吃点热菜啊。”甜瓜说。声音很恳切也很甜。他一边说还一边把点的那些冒着热气的菜都往Alex那边推，又帮他盛了碗热乎乎的汤。“先喝点汤。”甜瓜又说。
Alex又一眼横过去，这眼神被甜瓜接下了。他露出了非常淡的笑容，催促到：“先喝汤，先喝汤。”
Alex喝汤了，他一边喝汤一边想，这笑容太过于可恨。
他们后来吃了几道荤菜，就就着花生开始喝啤酒。甜瓜喝酒还是逊，没喝几杯，脸红得很。倒是Alex喝就像喝开水般无知无觉，他脸上一点红色不见，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依旧笔直锋利。桌面上的酒摆到七八瓶，菜品也吃得七七八八，Alex突然问：“你去播万智牌了？”
甜瓜眼神有点迷离，愣了一下，之后打了个嗝，一嘴酒气：“是啊。”
“你怎么去播那个了？”
甜瓜耸了耸肩：“可不是吗？我怎么去播那个了。也没什么流量也没什么曝光率，那些大佬都强得要命，排位也打不上去。”说完之后他就笑，一种喝地有些醉意的傻乎乎的笑。
“可是我不想播别的。”甜瓜又说。
干锅包菜底下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干锅里的汤汁冒着泡，发出声响。整个餐厅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了。
Alex看着甜瓜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不就喜欢玩卡牌嘛。炉石什么的。所以咯，万智牌去年喜欢上的。打得一般嘛，但是真的挺喜欢，很有趣。”
桌上的空瓶摆着，那么多个酒瓶，甜瓜看着，身子一斜，又从啤酒纸箱里拿出一瓶酒。“啪”一声开了，正想对着瓶口吹。被Alex夺下来了。
“别喝了。”Alex说。
甜瓜一脸憨笑，显得很傻又很可爱。
“我没你那天赋。”甜瓜说。“我现在就想播播自己喜欢的。可能过一段就不播了。”
“说什么呢你！”Alex难得拔高了声音。
甜瓜却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了Alex的手指，他用力太浅，像是随时都会从Alex的手指上脱落：“我没那天赋。我知道的。”
下午他们吃完饭就去看了电影。电影太无聊了，一个电影院没几个观众，甜瓜看到一半就在黑暗中，靠着Alex的肩膀睡觉。他呼吸又轻又浅，表情平静，看着像没有任何烦忧。甜瓜的体温从半边身子传来，镀在Alex的西服外面，Alex觉得很温暖。他甚至都有点记不起到底电影演了什么，就记得甜瓜的呼吸盘旋在他的脖子边，
到了晚上，他们又心照不宣地一起过了夜。夜晚过得很温柔，Alex定了五星级酒店，床单被罩都柔软，淋浴的时候还能闻到玫瑰香气，床头放液态香薰，甜橘味道。
临近夏天依旧是热的，事后两个人身上黏。Alex去洗了个澡，等回来就看见甜瓜脸压在床面上睡觉，他的手臂挂在床沿上，薄被搭在腰上，脚不安分地从被子里捅出来。
Alex轻轻笑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而后他抚了下自己的鼻子，又按了按自己的嘴把这个笑容按下去。
他走进床沿，看见床头上搁着甜瓜的表。他瞥了眼，又瞥了眼，终于是忍不住拿到手上翻看。牌子Alex没见过，款式很朴素，表带一摸就知道是人工皮革，指针也不精致。Alex的手指在表带上摩擦了两下，没啥表情，把表放了回去。而后他绕床走了两圈，第二圈走完，蹲在床边，平视甜瓜熟睡的脸。被床挤压的脸说不上多好看，即使是甜瓜瘦，仍有一点肉被挤出来。Alex觉得好玩，想用手戳那块肉，但最终却没有。他的手停在半空，转而轻贴在甜瓜还有些汗湿的头发上。
趁着夜色，趁着灯光昏暗，趁着甜瓜睡得香甜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Alex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