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河流

“只是在记述百孔千创的个人主张”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往往是那些善良的愿望,把人类带入了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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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3)

03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奈良鹿丸。简直喜出望外。

说句实话,我算是奈良鹿丸的政治粉丝。5年前我获奖的一篇人物特稿,写的就是奈良鹿丸。我跟在他后面,观察他,描写他,和他对谈,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然而在第一天,他谈论政治的黑暗面的时候说:“在阳光下,无人可以逃避自己的影子。政治,也是一样。”这句话就彻底虏获了我。通过两个月我简直迷醉于奈良高超的处事感知力和智慧,绝妙的政治思想,以及低调自然的为人,我从一个比我还小几岁的男人身上学会了许多东西。和奈良鹿丸熟络起来,在采访结束之后,我相当不要脸地继续“纠缠”他,邀请他吃饭、看展览,还时不时采访他一下。他对此相当不耐烦,可又无可奈何,最终算是我单方面地和他成为了朋友。

偶遇自然是比死皮赖脸地邀请见面多了份惊喜。这是一间不大的餐厅,半边是用餐区,半边是花艺室,主基调是简约的木质结构。因为四处溢满了花卉植物,纤美的花枝有美感地填充着空间,空气中还荡漾着一丝植物的清新气息,一切显得非常有生机和惬意。算是一个用餐的好地方,让我最近因写稿子而紧绷的神经都得到了一瞬间的放松。

这是漩涡鸣人开的店。会发现这间店,全是因为我的女儿。漩涡鸣人送我的饼干在当天晚上就被我家的宝贝女儿吃的一干二净,她吵着闹着要我再买,我作为家庭地位最低的人只能从命。我顺着包装盒上的吊牌,在网络上找到了这家餐馆——MoonLion的主页。一方面我得服从“公主”的命令,给她买饼干,另一方面我发现这家店的老板就是那天出现在宇智波家的漩涡鸣人。和特稿主人公周围的人沟通,在我看来也是通往这些主角色内心的一种方式。

我的目标是漩涡鸣人,奈良鹿丸的出现我措手不及。奈良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和漩涡聊几句,奈良便走到跟前和漩涡打招呼,打完招呼后他看了我一眼,他显得有点吃惊:“你变成美食记者了?”

我赶忙表示自己对美食一窍不通。漩涡则替我做了回答:“渡边先生最近在做佐助的专访。前几天还去了家里面。”

奈良鹿丸无言,但是他看着我的脸色有点灰败。他过了一会儿,才像要确认似得,又把漩涡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前几天去你家里面了。”

“对,渡边先生和他的前辈,每天采访佐助两个小时。周末就在家,平时去办公室。”

等漩涡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后,奈良鹿丸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我能感受到他显得有些忧心,却似乎又有什么难堪让他无法开口。他带着点试探问我:“是佐助让你们去他家的吗?”

“宇智波可能也是需要造势吧?或者他最近是不是想树立一些较为温和的、家居的形象?确实是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做采访的。我们大概是第一家可以深入到他生活区域的杂志社,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还是感到非常荣幸的。”

面对我这略带沾沾自喜的说辞,奈良鹿丸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灰败。

“猎人有的时候也会变成猎物的。”

“我可不是什么猎人,我没想猎杀谁。”我笑眯眯地回答他,不知为何,或许是奈良这不动声色却对每个人都包容很多的性格,让我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出不稳重的一面。

奈良露出了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你好好读过宇智波佐助的从政经历了吧?也把宇智波政敌们最后的下场好好读一下吧?”

“哎呀,奈良先生,我可不是什么政敌啊,我只是一个小记者而已。而且虽然宇智波先生政治手腕有点铁血,但是他的政策的最后导向却都是非常温柔的不是吗。无论是大受好评的扶贫基金,还是对于失学孩子的扶助,甚至是环境保护政策,以及对LGBT生态环境的营造。”一个手腕强硬到几乎有点残酷的年轻政治家,政治的最终抵达之地却看起来极为人性化、温柔。这是属于宇智波佐助特有的矛盾,然而他把这种矛盾融合的很好,从而这种矛盾竟然就变成了一种人格魅力。“这么说来,奈良先生倒和宇智波先生是真正的政敌。”

“可饶了我吧!”奈良鹿丸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虽然我在奈良先生面前表现出一副嬉皮笑脸的做派,这并不能降低我内心的焦虑。我倒不是怕我真的变成“猎物”,我不认为我自己有这样的价值。只是从奈良鹿丸的态度里,我读不懂,宇智波到底想要什么。在一次前辈的问话里,宇智波佐助直接当着我们的面,指出他想要我来主笔写这篇:“《没人可以逃避自己的影子》是你写的。从那时开始,我就有关注你的特稿。你总能写出不一样的角度。”

被夸奖当然是件开心的事,但是当着前辈的面我不免感到有些尴尬。没想到宇智波先生继续雪上加霜:“我一开始也只向你们杂志社,邀请你来。”事后我不断向前辈道歉,虽然我也十分无辜,我还不得不专门请前辈喝酒吃宵夜,后来又续了一摊,我们喝得东倒西歪,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第二天快要中午了。

经这么一想,我突然发现,宇智波佐助是不是五年前就开始观察我。可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值得这样被观察吗?

 

这家餐馆饭菜上的不快,但是可以品餐到每份菜品都做得十分用心,不赶时间的话确实是个吃饭聊天的好去处。也难怪网络上对它的评价非常高。我很一边十分珍惜和奈良吃饭的时间,一边偷偷观察着漩涡。或者说,我的视线总是被他牵动。我一开始归因于他是一个外国人,他的长相、挺拔的、矫健的身躯,那头阳光一样灿烂的头发和海一样碧蓝的眼睛,而后我发现不是的,吸引人的不是他与众不同的外表,而是他身上带着的气息。约莫是可以用“你看见他心情就不自觉好起来”来形容漩涡的个人魅力吧。奈良告诉我,这里很多客人有时也没来吃什么,就是要一杯饮料,坐在吧台和漩涡鸣人可以聊整个下午。有些来买花的小姑娘,买花也是个幌子,其实也是来聊天的。

“不是如沐春风的那种舒服。”奈良说。“而是冬天被太阳晒在身上的那种舒服。”

大概是想证实一下奈良说的是不是真的,在奈良走后我真的要了一杯莫吉托坐在吧台。漩涡就站在我的对面擦拭杯子、甜品橱窗。我观察他,看他的动作,他的身体线条,甚至看他显得粗糙的手、掌心的茧。漩涡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和我聊天,这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认为有时不必要去设计太多陷阱,让被采访者自由发挥反而会知道更多。

他和我讲述他的童年,一条小小的巷弄,他和养母过着不富裕的生活。又讲到后来的拆迁、搬迁到贫民区,再讲到养母去世。我问他,觉得贫民区是什么颜色的。他想了想,像是有点羞涩更多是开心地说:“虽然有点灰暗,但是是亮粉红色的。”

灰暗和粉红色根本不搭,粉红色和贫民窟,要如何才能产生这种印象。我立刻觉察到,一个和环境截然不同的印象,这会是一个切口。我便又顺着颜色这个话题继续向下,向他挖掘。然而漩涡鸣人却笑起来,他的眉眼都眯着,看起来竟然让人觉得十分可爱:“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哦。不是有那样的事嘛,有些事情实在太好了,就不想和别人分享了。”

贫民窟,那个烂泥一样的地方会好吗?我不是没有采访过那里的人,他们大约也怀揣着一些这样那样的希望,大多都是空想,一辈子无法实现。他们甚至都会把接受采访当做一次转机,不停问我是不是上了刊物就会有好心人汇款。

面前的漩涡鸣人不像是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我很直接地向漩涡表达了这一点,对方点点头,话里带着点埋怨:“哎。大概是因为太早就给宇智波家当厨师了吧。”

“太早?有多早?”

漩涡鸣人站在吧台的后面看我,他的眼睛很专注,蓝得清澈,很难想象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上,好像站在我面前不是一个正在步向中年的男人,而是一个少年,他说:“十年了。”

只是三个字而已。我做记者深深懂得语言的玄妙。它有时会给人幻觉,好像一件事情很轻,比如十年,只是两个字而已。看起来是十分轻易的。然而我们都知道人长久呆在一个地方是多难的一件事。

鸣人又说:“我和佐助认识,算起来居然也快20年了。”他越过我看向了店的另一侧,那里堆着很多鲜花,大多数我叫不上名字,但是它们都是丰美的。

“那是什么感觉?”我问。

“什么?”

“和另一个人认识、一直在一起20年是一种什么感觉?”

鸣人微微一笑,像是有阳光在他的脸上荡开了温暖的涟漪:“就像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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