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32）
***OOC，圈地自萌，请勿上升真人
32
Alex先是呆呆地看了甜瓜一会，之后他咳嗽了一声。咖啡店的音乐相当浪漫，播的是改编过的甜蜜蜜。Alex反映过来后，忙把自己的目光凝固在咖啡上。“你喜欢的话。送给你。”Alex说，他长手指勾在咖啡杯把上。“……唇膏。”他不知道甜瓜有没有在笑他。有一些时刻，Alex能够感受到时间赋予年龄的力量。他试图表现得自己像一个“男人”，然而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切的行为看起来就是一个羞涩的大男孩子罢了。他反反复复在自己脑海里幻想的，对着镜子训练的，甚至上网看的教程一点都没有帮到他。果然理论是一回事，实践是另外一回事。
“这么紧张的吗？”Alex听见甜瓜的声音从自己的对面飘来。“我第一次直播也这么紧张。”甜瓜又说。
Alex抬头看甜瓜，甜瓜的现在的视线却在那支男士唇膏上。唇膏被甜瓜平放在桌面，他的手指摁在膏体的中间，膏体就在他的指腹下缓慢地滚动。“你是怎么做起主播的？”甜瓜问，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见Alex没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我是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游戏算是打得挺好的。周围的舍友都在干些小事情赚钱，我早期还接点代练单子。有一次单子太多了，老板时间又紧，几个通宵给打单子。打完就去医院挂瓶了。我想这样不行，系里有个同学做主播的，玩英雄联盟，我听他说能赚一些，他每周也不是天天播。我自己去电脑城弄了套器材。”他说道这里，喝了口咖啡。这停顿没有持续多久：“第一次播的时候我麦和视频都调不清楚。不过还好，也没人看。有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有人看。”
Alex只是深深地看着甜瓜，没说话，似乎也没有呼吸声，像不想吵到甜瓜的诉说。
甜瓜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自己笑起来：“然后，也有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真的没人看。我还记得第一个给我送礼物的人的名字。人……真的很奇怪。”
“怎么奇怪？”
“第一次有人给我送礼物那天晚上，我开心得半夜才睡着。后来越来越多人送礼，但是感觉就渐渐地越来越淡。然后你也知道，现在刷礼物的少了很多，有那件事的原因，而且第五也没以前火了嘛。有的时候我会自虐去看礼物表，几个月前的礼物数，现在的礼物数。真的很奇妙，我心里面很抗拒去看这些，但是脑子里面却会一直想，想到没办法，我看着那些柱状图。觉得……觉得心里好刺。就是，刺。”甜瓜说到这里，说完了，又笑了一下，笑完之后不着痕迹地长叹了口气。Alex发现了。
“对不起。唉。我干嘛和你说这些。”甜瓜把唇膏递给了Alex，Alex接过唇膏的时候碰到了甜瓜的指尖，那指尖很冷。所以Alex顺势握住了甜瓜的手。甜瓜并没有挣脱那只有力的，仿佛洋溢着青春芳香的手指。
甜瓜换了一边手拿起来咖啡杯，现在的单品咖啡真没多少，价格昂贵。但是着实香气扑鼻，并且温暖。一杯咖啡见了底，他感觉到自己似乎靠咖啡因而接续了部分的勇气，注视着Alex:“我这个人不会说话。所以我说了，你不要笑。”
面对这句仿佛听起来是客套的话语，Alex却脸色认真地点头了，还不大不小地：“嗯。”了一声。这一下甜瓜倒像是被Alex这无敌的可爱给逗笑了。
“我觉得你很厉害，爱丽。真的。我算是虚长你几岁吧，有的时候，我会很没出息，想到你会觉得很安慰。世界上真的有你这样的人，能不被那些什么虚名啊，荣誉啊之类的东西，诱惑折磨。”
Alex拿自己的手指摩擦着鼻子和耳朵，他耳廓红了，薄薄一层。“……也，也没有。我的那些管理也说我是狗东西，不在乎这些是因为不懂。”
甜瓜没忍住噗呲一声：“别人狗爱丽狗爱丽叫习惯了，你自己也习惯了？”
Alex没接茬，从嘴里“啧”了一声。“啧”完了之后，他又捏住自己的耳朵，那里更红了。Alex这边耳朵红，那边手却没有松开，Alex体温高，也不知是不是又因为咖啡起了作用，甜瓜的手也热了起来。等甜瓜的手一热，Alex的手就像是个绅士一样拿开了。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我自己想玩游戏，我就找了个地方播。没有很在意有没有人看，而且一开始也没有人看。后来是玩第五玩到了百星，一下子看得人多了。就这样。主要还是好玩。然后我还认识了挺多朋友，挺开心的。”Alex说话依然很简单，很实诚，太过于实诚了。甜瓜想，Alex大概是那种就算被人追着捧着到最后还会情商负值，大煞风景说一嘴大实话，让别人也下不了台的家伙。有天赋的人似乎有不需要被社会磨平棱角的特权。但是的的确确的，Alex的存在，竟不知不觉变成了甜瓜一种无声的安慰。
Alex后来和甜瓜分享了一些自己排位的趣事，带着些厌烦地说某某人皇又整天来骚扰他，虽然他现在也会和其他主播玩，但是更多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玩会更带劲一点。甜瓜问他为什么这么“孤僻”，Alex沉默一会，如实回答“因为他们都很菜”。Alex的强大，甚至某种角度上也源于他那仿佛天生的“孤独”心境。那种无声的独行，像他15岁那年玩的射击游戏，画面中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形层出不穷，尖叫和杀戮声不绝于耳，而他只是看似沉迷在这种激烈之中，那是一种只有他才能体会的静谧。绝对的静谧。
只是现在Alex的静谧之中，有了一种悄然的亮色。
“你还没订酒店吧。”Alex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结账的动作掩饰了内心的紧张。
“没。”甜瓜回答。“我就准备来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花光你的钱。”
Alex表面上没答话，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没松3秒钟，却又开始紧张起来。
甜瓜在飞机起飞前才给Alex发的短信。那时候Alex还在直播恐怖游戏，他自己都记不得到底是怎么操纵人物被鬼弄得身首分家之后光速下播的。他简直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起来，收拾自己的房间，把那些抽象画派一样摆放着的脏衣服脏裤子扔进脏衣框，扔掉纸巾，把散了半桌子的漫画塞进书架，弹掉书架上装腔作势摆着的世界名著上的灰，又把朋友送的、自己偷摸着买的黄色刊物CD塞进放内衣柜子的最底层。
母亲眼尖，站在门口，靠着门框，敷着面膜，口齿略有点不清晰：“女朋友要来啊？过夜啊？”
“谁谁谁……女朋友！”这句话突如其来，Alex的脑袋都跟被煮了似的红的彻底。他突然发现手上还抓着两碟，在母亲的注视下，自欺欺人地把手背到后面。
“那谁来啊。”
“……一朋友。”Alex答得暧昧，而后话锋一转：“家里最好的那个睡袋你放哪了。”
“哟，还最好那个。平时我看你连扫把都不知道在哪里，还知道家里有个好睡袋呐。”
Alex盯着他妈看了会，说：“挺重要的朋友。”
母亲不为所动：“啥朋友，哪认识的，最重要的——男的女的？”
“做直播的朋友，做直播认识的，男的。”
母亲哦了声，声音听起来略有点嫌弃：“男孩子我看睡最便宜那个就好了。”
“妈！！！”Alex嚷了声，他有时候挺喜欢母亲的前卫开明，有的时候又对母亲那爱恶作剧爱逗弄人的性格实在无可奈何。他有点担心甜瓜那不算“八面玲珑”的性格，会不会被自己的母亲耍弄得找不着北。“我这个朋友有点怕生，等他来了你别乱说话。”母亲当时敷的面膜足够厚，让Alex根本看不清母亲的表情。只能看见自己老妈顶着一头烫地又卷又蓬松的头发，十分敷衍地点头。
当时Alex急的出门接甜瓜，脑子里也没再多想。等现在他站在自己家门口，刷了门卡，钥匙插进了钥匙孔的瞬间，他感到略微有点不安。17岁的他突然间感觉到一种“现实”的重量，他像一下子变成了他以前十分厌恶的八点档家庭伦理剧的男主角。“老妈会不会说什么让甜瓜讨厌？”“甜瓜会喜欢自己的父母吗？”“我的父母会喜欢甜瓜吗？”——这些看起来对Alex来说是如此“魔幻”、如此遥远的问题，就在这一刹那同时挤在了Alex的脑袋里。Alex没转动自己的钥匙，却把身子转向了甜瓜，嘴巴张了下，没出声。
“怎么了？”甜瓜轻声问了句。
Alex组织了一分钟语言，最后有点泄气地说：“我……我妈喜欢乱说话。”
他看甜瓜一脸懵懂，又解释：“她就那样，你别理她就好了。”
甜瓜花了30秒，意会了，立刻安慰道：“没关系，你别看我这样，我是阿姨杀手。厉害的很，你待会看我的。”甜瓜说着，脸上一下子就挤出了营业员用的笑容。
甜瓜笑起来的脸，显得并不机灵。如果是是营业员用的笑容的话，那恐怕也是带着点傻气的营业员了吧。但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显得亲切，看起来好像真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又想买点什么。
也就是在这一个瞬间，在小小的楼梯间里面，Alex的脑中闪过一团急促的火花，异常的亮。他又看了甜瓜一眼，似乎被对方笑容的傻气逗笑了。Alex轻轻地翘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