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怠（4）
六．
唯有春秋。
佐助断了和那个男孩的关系，当男孩惊诧地看着佐助，瞪圆了漂亮的眼睛的时候，佐助并没有什么留恋。他从来不是同情心满溢的人，即使这个男孩安静地看他，安静地流出眼泪，男孩最后走出去的时候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男孩没像他要一分钱，也没有所谓的分手礼。男孩的背挺的比任何时候都直，即使他的肩膀在颤抖。但是佐助依旧没什么感觉，或许连一丝歉意都没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泯灭人性”。有人说他的心不仅仅只是一块磐石，而且是一块被冰冻住的磐石，那么冰冷坚硬。可是他想自己这块石头是有缝的，那个裂缝那么深，插着一支名为鸣人的宝剑，宝剑密不透风的捅到最核心的角落，虽然因为时间风雨，留在石头之外的部分已经被腐蚀变钝，而真正深入内心的地方依然那么尖利。他的内心却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他并不想把那些监视鸣人的照片给鸣人看。而他也不会知道，其实鸣人已经看见了，他监视着鸣人，而鸣人也并没有说出口自己懂得受到了监视。总是有些秘密的，如同童年时期不可告人的偷窃，伴随着羞耻和欲望，匿藏在记忆里，而自己装着看不见。
其实也就是在鸣人主动亲吻佐助的第二天早上，或许说早上是不准确的，那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昨天夜里他们都很热情，玩了很多花样，还试过了以前没试过的道具。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全新的东西，无可名状，不可言说，只能感觉。像是泉水，却又像是火焰，清新，却又烫人。因为玩的过了点，鸣人起来的很晚。他很少去佐助的书房，但是那天他去了。他坐在佐助常做的位置上，想象他工作的样子，然后他拉开了佐助书房的抽屉。他说不出那是什么，也许也不是好奇，不是偷窥欲，也不是控制欲，他只是想拉开来看看，出于某种直觉。然后他就目击了被私家侦探偷拍下来的照片。画质清晰，时机把握即精准又暧昧。
冲击？鸣人觉得稍微有一点。可是更多的感觉居然是意料之中。
“像佐助那么谨慎的人为什么会把这样的照片随手放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这种事情鸣人也没有去考虑，应该说没有考虑的意义。有些东西总是那样秘而不宣的，他想，或许这就是人，或许这就是爱情。伴随着爱的欺骗，隐瞒，假装不知道。鸣人把照片默默地看了，又默默地收回抽屉里，他让自己靠在柔软的皮椅背上，他放松自己的身体，他闭上了眼睛。
他记得刚工作的时候佐助买了个奢侈品等级的皮钱包给他。在一个夹层里面佐助塞了一张一次旅行大学同学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有鸣人有佐助，鸣人凑在佐助耳边说话，佐助一边听着，脸上有不耐烦也有无奈，手搭着鸣人的肩膀。动作亲密而自然。但是佐助从来没说是他把这照片塞进去的，鸣人也没问，好像这张照片不在那钱包。可是鸣人却从来没把那张照片拿出来，即使那个钱包被淘汰放在储物间里，那张照片还是塞在夹层里面。一直在夹层里面。
鸣人闭着眼睛回忆着这件事。
他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七．
松开握紧的拳头。
龙介在游戏里告诉鸣人，他在和那个金发的男孩秀一谈恋爱。这场恋爱是很隐秘的，属于少年之间的恋爱就像一颗既甜又酸的石榴。他告诉鸣人秀一其实非常容易害羞，脸红起来的时候很可爱。鸣人透过高级的液晶屏看那些文字，却能联想到龙介脸上温和的表情。龙介和佐助少年时确实神似，可是这个世界唯有一个佐助而已。而这个佐助已经长大成熟，已经渐渐迈向中年，少年的佐助已经如同被时光冻结成记忆的琥珀。残忍一点说，少年的佐助已经死在昨日了。在鸣人盯着屏幕感怀着昨日的时候，屏幕上却发来了少年的一句话：“但是秀一并不是我的初恋。”
鸣人只是很自然的回复到：“那你的初恋是谁。”
——“你。”
一直以锋利姿态存在的男孩突然对鸣人曝露出了自己的内心，用平静的字眼告诉鸣人怎么样在去见他的前一个晚上激动地整夜失眠，又如何在鸣人面前假装自己的漫不经心。他倾诉着，他似乎也不在乎游戏那端的奶爸是不是还坐在屏幕前，他只是想对鸣人表达自己的抱歉，因为他内心的羞怯他老是以毒舌的作风和鸣人相处。那霸占了整个聊天屏幕的信息如同一个出口一样，少年把自己夭折的感情抖落进去，带着自己的遗憾和释然。鸣人看着看着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眼睛不再看屏幕而是望向旁边的墙，那是个照片墙。最早一张被悬挂在上面的照片是二十几年前他和佐助初中时候的照片。其实已经是悬挂在那里很久的东西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东西，即使再看多少遍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少年时候稚气的脸，只能让走到今天这个年岁的人有点苦涩的回忆起当初。
“怎么了……？”从房间外进来的佐助看见鸣人注视着照片墙，便这么问道。
鸣人只是用眼睛看了佐助一眼，并没有回答。佐助也不在意得到无声的答案，他只是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鸣人的头发。金色的发丝，如同阳光一样在他的指尖滑动。他突然非常想像某个电影镜头里一样，把鸣人的头发凑到鼻尖轻嗅，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以前佐助曾问过鸣人要如何抓住阳光，因为他喜欢阳光的明媚温暖以及它暗示的希望和力量。
“你为什么非要抓住阳光……”
“因为我喜欢。”
“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要。”
“……即使你得到了也无法贮存。即使你能贮存了那也不是阳光了。”
曾经因为鸣人的话而无法继续往下说的佐助在今天却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把手松开了，是的，每一根手指都慢慢的摊平，把整个手掌这样缓缓的松开了。鸣人金色的头发就那样温柔的落在佐助的手掌上。
“喂，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工作吧。”
鸣人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不叫喂啦。”
佐助轻笑了一下，那声音如同少年般傲慢却又如同情人般温柔。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们之间被一种默契的沉默驾驭着。
而最后佐助把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鸣人——那阳光般金色的头发上。
Fin
2012.8.19 凌晨
好久没写后记之类的东西了，而且这也不是神马后记，就当做是我午夜发发感慨吧。首先是这篇文章……大概是我最近很相信两句话吧，一句是“人生看透就可以，何必看破”另一句是，“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其实我以前就一直很关注这种“爱”的背叛，我对这种充满了纠结感的矛盾感到着迷。所以我终于拿佐鸣开刀了……倦怠，是我们都躲避不开的情绪。
第二是最近无聊翻了以前自己写的一些东西，然后我就各种愧疚啊- -||||，我对自己以前的作品可以说非常不满意。而且我的写作速度大家也懂得【喂= =|||】。佐鸣一直都是我的小打小闹，自娱自乐，也没混啥圈子之类的，蛮游离的状态。等到有感觉了写几笔，没感觉了又搁着。所以喜欢的童鞋就偶尔来空间转悠转悠就好了【笑】。但是无论怎么说还是很谢谢大家了，被认可肯定是一个很大的鼓励的。
第三，就没有啥第三了，很困了。那么这篇就这么结束了。比较平淡的一篇，确是我现在喜欢的书写感觉。那么各位晚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