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河流

“只是在记述百孔千创的个人主张”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往往是那些善良的愿望,把人类带入了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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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戈(五)

五、
“你。昨晚喝的很醉啊。”
早晨宿舍的餐桌旁只有权志龙和胜利两人,天色尚早,晨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桌子和食物上,但是光色有丝黯淡。无论是蒜香法棒、牛奶还是培根都是顶级的,权志龙准备的早晨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菜品,品质上也是写着“奢华”二字。
胜利抬起眼来,眼里都是血丝,眼下是更严重的黑眼圈,他看了权志龙一眼没说话。
“记得昨晚做了什么了吗?”权志龙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分割了一块培根。他今天可能要出去,穿的十分正式,外侧是色彩具有高级感的浅灰色马甲,里面一件面料带着珠光感的白衬衫,领针紧致小巧,领口别着领巾,头发向后整齐梳理。权志龙挺直着背脊在晨光中享用早晨,看上去就像是赴宴的贵公子一般。而桌子的另一侧,胜利毫无形象地坐在那里,他头发凌乱,睡眼惺忪,下巴上还有新生的胡渣。
胜利头痛不已,甚至都分不太出神去理解权志龙的话。
权志龙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餐厅里拿醒酒汤。他向来不擅长炊事,却很早就起床去了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只需要加热的醒酒汤。他照顾胜利久了,渐渐变成了习惯。
胜利没吃多久早餐,就又去厕所里呕吐。
权志龙依然慢条斯理地切割着培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他听着从洗手间里传出细微的呕吐声,和冲水的水流声,屋子里太安静,一切声音都显得刺耳。
太阳的光线缓慢地变换着色泽和角度。等到权志龙吃完,他站了起来,端起了放在胜利那边的食物,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早年的时候他们很穷,如果要吃一顿带荤的好一些的食物,就要饿好几顿。那时他们急需曝光率,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从清晨忙到深夜,行程满到有时靠在等候室的沙发上都能睡着。权志龙喜欢“欺负”胜利,他会让胜利在沙发上坐好,而后整个人斜躺在胜利的身上。有的时候太忙,也只能在电视台的后台台阶上坐着吃泡面。胜利那时正在长身体,食量加大,每天总是觉得吃不饱,吃完自己的那份就会盯着哥哥们的食物。胜利不好意思明说,就是眼巴巴地望着,像是讨食物的小狗一样。权志龙每次都会忍不住把自己的那份给他,时间长了之后,吃的越来越少,有时都能剩下半份。权志龙越来越瘦,他经常吃一半就觉得吃不下去了,就坐在一边看胜利吃自己的那份吃的津津有味。胜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表情特别专注,吃东西都吃的那么认真。
权志龙看着这样的胜利就会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胜利从洗手间晕乎乎的出来,看见权志龙在流理台附近洗碗就特别乖巧地过去帮忙。他的脑袋还是晕的厉害,却很自觉的想从权志龙手里拿过抹布。其实即使放在那里,到时间也会有做的很好的钟点工来打扫卫生。
但是权志龙渐渐养成了在假期自己做卫生的习惯。他不仅洗碗擦地,还会整理自己的房间、衣柜,有时也会把胜利的东西顺带整理了。
他可以去想象自己和胜利组成了一个家庭,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家庭一样。每天他们吃完饭会用各种方法决定谁洗碗筷,或者做饭的人不要洗碗,洗碗的人不需要做饭。他还可以幻想等到做完卫生,他们拥抱着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综艺节目,聊一聊里面的艺人,或是看几集爱情连续剧。看电视的时候要有好吃的零食,薯片饼干还有胜利爱喝的可乐。
权志龙没把洗碗布给胜利,轻声说:“你去睡吧。”
胜利小声地嗯了一声,却绕道了权志龙的身后,从背后拥抱住了权志龙。胜利的手环抱了权志龙的腰,头贴在权志龙的背上。
水龙头没有关,水流落在水槽里发出“哗哗”的响声。
权志龙听见背后的胜利有点瓮声瓮气地说:“哥。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水槽的水满而将溢,权志龙忙伸手去关。没有了流水的声响后房间里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窗外偶尔传来一声鸟鸣,很快就又归于寂静。
权志龙想去握住胜利的手,胜利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得退开了。胜利的双手在权志龙的腰部松开,像突然断裂的锁链又像是突然离去的飞鸟。
权志龙没有回头去看胜利,他能听见胜利离开这间房间的脚步声。


大约是公司看不得权志龙太闲,最近又给他加了个综艺节目的拍摄日程。就是去一个类似于歌手养成的节目里面当后援和导师。经纪人跟权志龙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出奇的平静,他非常冷淡地接受了行程安排,配合到了经纪人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地步。毕竟他们现在太大牌,公司有些行程跟他们也多是以商量而不是命令的方式。那个节目播出有一段时间了,市场反响很好,其中有好几名风头正劲的选手都宣称自己的偶像是GD,制作组就想让权志龙来当这些人的导师。
权志龙到的时候,那几个选手就在门口迎接了,他还没下车,就能从玻璃车窗里面看到那几个孩子一脸兴奋地站在冷风中。他一下车,果然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毕竟孩子的热情像是太阳一样耀眼,他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和这群孩子们聊了会天。他们周围围着摄像机、相机、工作人员,这是他熟悉的环境,他略略感到了一丝安心。
其中一个选手对权志龙的喜欢到了疯狂的程度,这个选手个子瘦瘦高高,告诉权志龙自己叫光熙。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走在权志龙的身边,和权志龙说话。甚至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他告诉权志龙“哥,我可以唱bigbang里面胜利的那个部分。”
那时权志龙从墨镜背后看着光熙,他仿佛在阴影中看着对面的那个世界一般。他听见这句话,嘴角忍不住挑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微笑一般的表情之中暗含着只有他自己才能读懂的情绪。
“我们胜利唱的很好。”权志龙一边笑着一边柔声说。接着他又重复地说了一遍“我们胜利唱的很好”。
“志龙哥,要不我来表演一下吧!”
光熙说完话后就自顾自地唱了胜利那部分歌曲,他本身就是一个狂热的粉丝,他的眼里有着所有人都能看出的岩浆一般的热切。光熙自身歌唱条件自然是不错,平心而论多加打磨也会是很好的歌手,但是权志龙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那些声音如同滚烫的水流一样冲过权志龙的耳朵,留下的只是辛辣的刺痛感罢了。
“怎么样,不错吧?”光熙问。
“……”权志龙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在录制节目,视线的余光里他能看到那些镜头、打光板,他笑了:“我们胜利唱的很好……”
“哥!我们关系不是很好嘛!”
“光熙也唱的很好……我们胜利也唱的很好啊……”
无论如何,“你比胜利更好”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没有人会比胜利更好。
权志龙想,自己有些时候有种不合时宜的倔强,娱乐圈有太多的逢场作戏,不管私底下和某个嘉宾真实关系是怎么样,他们都需要顺着娱乐节目编剧的安排,呈现给观众他们被期待的样子。有时权志龙教导后辈都会说一句:“一开始最起码要符合大家的期待。大家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你要符合大家的想象。”这些想法是清晰透彻、理性且调理分明的。但是同时也是冷酷而残忍的。作为一个偶像,是不能要求受众真正“爱上”真实的自己。可是权志龙觉得伴随着自己声誉的增加,自己变得更有底气,而副作用就是变得更加任性。即使现在在录节目又如何,一直说胜利唱的很好的话,制作组也有能力制作出娱乐的效果。
下了节目后,光熙追上来问权志龙:“哥,我真的唱的不好吗?”
权志龙推了推墨镜,他看见光熙那张混合了期待和一丝焦虑的年轻的脸,一张充满了朝气和希望的脸:“你唱的很好。”他说。“至于胜利……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他更好。这不是实力多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的心的问题。”
结束了录制的行程,权志龙又要去老师的舞蹈教室学习探戈,他坐在车的最后一排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前面的经纪人和司机都以为他睡了,也没说话。只有车载音响里小声地放着欧洲的小众歌曲,听上去像是民谣。权志龙没吃晚饭,却也并不觉得饿,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偶像的生活就像是生活在星光里,不是遥望星光,而是在光的中心。伴随着呼啸般的尖叫,绚烂的舞台灯光,他看不清楚远处,远处都太暗了,偶有王冠灯的灯光,组成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遥远的银河一样。当一切结束,他却觉得很难回到现实。在节目上权志龙说过无数次“自己很幸运,像很早就活在梦里。”但是梦和现实交替出现,他渐渐看不清晰边界。
胜利却一直活的很现实。
权志龙随着年龄增大,像是越来越能品味胜利的心事,像是食用食物一样,咀嚼胜利内心的苦楚。为什么胜利要忙着各处发展自己,为什么要出急着出solo,要忙着去日本主持打拼。他很早的时候在娱乐节目上说过他们队的“经纪人”是胜利,胜利老是会提醒成员们他们的日程。当时权志龙说这些话时态度是很娱乐的,在话里还埋着一层嘲讽。胜利早期根本不懂什么叫“表情管理”。会在冰冷的镜头前瞬间变了脸色,但是胜利却依然一直说“权志龙是天才。哥是我的偶像。”
 
去年冬季的时候,bigbang一起拍摄冬季的画报,拍摄间隙进行了一场堪称“无聊”的访谈。大家都很累了,满脸疲惫地坐在拍摄场景的休息处,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胜利充当了MC的角色,虽然他满脸倦容,声音却依然很有活力。哥哥们一向致力拆弟弟的台。胜利被闹得有些手足无措,无论他说什么相对冠冕堂皇的话,哥哥们就会相当犀利地揭穿。TOP说对弟弟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是不喜欢看到弟弟们物质的样子。说道这里时TOP略做停顿,而后脸上浮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用手指指着胜利说:“尤其是你,我不喜欢看到你物质的样子。”
胜利笑了,有点尴尬地笑起来。但是似乎那个场合里面除了笑意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合适的表情了。
哥哥们都是艺术家,而他,却是个“凡人”。
太阳又接着问胜利今年有没有什么想挑战的项目。胜利看了一眼太阳,视线又略过了一遍各位哥哥的脸,而后缓慢地说:“今年不想再挑战什么了……以前挑战的太多有点累了。没有把过去的挑战做好,没有结果……像是四不像似得。”说完后他又有点缓慢地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在苍白的日光中显得格外真实,也因为真实而透出一丝苦涩的味道。
哥哥们露出了欣慰地笑容鼓起了掌来,那样的表情,像是他们一起用力、长期推一辆将要脱轨的火车,这节火车终于乖乖的,自觉、自动、自发地呆在他们理想的铁轨上,不再妄图脱离他们价值观的轨道了。
看见哥哥们都笑了,胜利也微微笑了起来。光落在他有点苍白的脸色,显得他的眼圈黑的更深,眼神里也更疲惫。
“随着年龄增长,野心渐渐没有了。我想,我是以bigbang开始的,希望有一天,也是以bigbang的胜利,这样的形式结束。”对着镜头,在没有什么声音的背景里,胜利的表情即柔和又认真。
权志龙能够感受到,以那次访谈为明晰的开端,胜利的身上开始了一些变化。他能感觉到胜利开始放下某些包袱,心态变得轻盈。他却又能感受到胜利的轻盈背后刻着苦涩的伤疤。他没有去想,这伤疤是谁造成的。
胜利变得热爱学柔术,在ins上放出的照片也越发“没有偶像包袱”。那些边框、镣铐、枷锁,像是碎片一样从他的身上簌簌地落下。
胜利越发成熟、柔和、自由,越发贴近本心的他自己。
权志龙越发觉得,胜利离自己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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